女主注孤生(8)
瓦蓝的大眼,一下子揉碎在了白日的波光里。
恍若阳光透射过教堂里的玫瑰花窗。
“那时候。我就觉得:和你一起玩,是应该做的事。”他这样回答。感觉有点冒傻气,又出乎意料的简单。
不过他怎么会觉得社团活动是在玩啊?明明每一次我都很努力的才逼迫自己参与全程。不愧是“对着祖先们的巨幅画像说四个小时不带冷场的人。”
恐怖如斯。
现在想想,有些被他拉去参加活动的经历也真的很神奇。
有次参加神堂里的唱诗典礼,我作为观众在台下聆听他们咏唱。
圆顶垂拱,神国彩绘,天主俯视人间。
第一次见到这群骄傲矜贵华丽,拉帮结派又虚伪的贵族小姐、先生们这样庄重,这样虔诚。
仿佛素日里的他们不过是遗留在世间的躯壳,今朝觐见神灵的才是他们清澈的灵魂。
那时刻,我是相信我见到了传说的信仰的。
许因为我是于篁,这份相信很快结束于唱诗典礼结束的神堂女士盥洗间。
方才还虔诚的两位同会成员疯狂阴阳怪气diss另一位成员今天的丝巾过季,说着说着都快成闺蜜了,要不是我知道她俩最近在抢同一个男朋友的话。
而那个男的也是唱诗会上的表演者,一直对外宣传二位都是他女朋友。
又思及我十八年仅有的人间履历 ,不仅疑惑:
真有神明,又岂会垂怜如此人间?
于是,古老的信仰在我眼前碎成玻璃渣。
历时:37分钟。
这种阴暗就不必说出来,污染视听了。
“你为什么老是带我你看你们打篮球?”这个我真的很疑惑。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这样一而再的让人为难的。
唯独篮球比赛他只要参加就必定要求我去看,我还不太能拒绝,就很难受。
“呃?你不喜欢看打篮球?”他看起来惊诧又失落。
“是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想起很多个闷热的天气里,我要离开我的床铺,去各种场合看一群人大汗淋漓的跑来跑去抢一个球。往往一场打下来,他还可以精神奕奕,我却早已经在人群里心力交瘁萎靡不振。我毫不犹豫的对他的失落落井下石。
“每次你来的时候,只是在那里安静的看着,我的状态就比平时好很多。有一次超出平均成绩两倍还多。有时候我还看到你在观众席为我祈祷,状态就更好了。米斯特先生上课时明明说:‘世界上所有的情感都是相互的啊。’难道不是这样吗?”他有点怀疑人生。
“哦。”原来如此,我了然的点了点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我都不好意思打击他。
事实上,我对一切运动丝毫没有兴趣。每次看的时候只能无聊的看着他们发呆或者背专业课单词。
越背诵越无聊,越无聊越得找些事情做,与其看着他们抢球不如背诵。如此无限循环。
“你每次进球扣篮时超帅的。”赶紧转移话题,“只是人一多的情况下我确实会有些烦躁。”
他有些黯然,大眼睛里盛满失落自责。
我找补了下“最重要的是我有一点点妒忌了。”
“你妒忌我什么?说出来”他看起来有点好奇,非常想知道我妒忌他什么的样子。
我突然不太想说了,冰冷而仇恨的目光静静看着他。
直到他又要蔫了,我才夹带着私货开口:“有时候,我觉得你们反反复复抢来抢去一个球,简直傻得冒泡;有时候又觉得这样蓬勃旺盛的生命力,是我永远缺失的。只有在看着你们这样冒傻气,我才能感受到一点点活力。这样一想,我简直就像故事里吸取少年人精气的老妖怪。”
他愣了一下,问:
“妖怪?是妖精吗?”湛蓝的大眼瞪得滚圆,充斥着不解。
“就是老巫婆之类的。”我越说越丧。
“哈哈…哈”他一边乐不可支,一边就这样用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我。
“过分了啊。”我冷漠的提醒。
“伊莎贝尔,怎么那么可爱啊。” 他居然还上手了?
居然捏我脸?!
☆、蓝色幻境 无从
我一时…竟不知该制止他对我的摧残?还是先让他不许再笑?
想想我们是在分别,今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被他嘲笑,我暂且忍了。
分离要好好告别啊!我这样安抚自己。
原来这五年,不知不觉间,我竟见到了这么多丰富的,不同的人生。
这世界终是有生命如同此刻玻璃窗外的浮世与骄阳般:
鲜活、温暖、充满希望。
“亚伦,谢谢你。”那么忙碌,居然还费精力记清楚这些小事。
有点晕乎的我给了他一个晕乎的微笑。
他亦收敛笑意,回以温和微笑。笑容把肉膘隐没,清隽的骨相竟为海蓝色眼睛增添了几分未名忧伤。
我不禁重新审视他,把他和印象里一直以来的小王子样的少年分隔开来。
我第一次发现他的骨骼早就在严格管理的体重下显露,肉膘消失无踪,只是我一直的错觉以为还是一开始的样子。
曾经急了就会冒出些奶气的声音也经历公鸭嗓的变化,变成润泽动听,温文尔雅。
原来五年时间,可以无声无息,把人身上的细枝末节雕琢得面目全非。
我自己呢?又发生了那些不同的改变呢?
我看着他大海一样湛蓝的眼睛,希望从里面照出自己。
他却突然对我说:
“早晨下雨了,我从会议室出来看到了彩虹。就很想送一朵花给你。”
我心中突然有无尽的哀伤升起。
我不希望自己太沉浸于这种情绪。
错开对视的眼眸,强迫怔忡的思维想些别的事情。
“有彩虹啊,我都没看见。真是可惜。当时因为下雨,地铁里面排队的人太多。地铁居然停运了!我在地铁站里等雨停了才出来,所有错过了吧。”声音小的像是喃喃自语。
“是天主让你留下。”他这样回答。
……
“早间会议进展如何?”转折生硬,内容却是他这几年一直为之努力的事情。等他一回复,我就顺势恭喜,话题就完美的过渡了。
“一切顺利。”好消息,他的语气却如同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还有些气虚。
亚伦·墨斯·阿米莉亚用这样的口气说出今天世界毁灭都不足为奇,他从出生就被教养成这样的绅士。
唯独这件事情,他不该是如此平淡。
意识到这。像是有一只蚂蚁从我心中深不见底的幽暗处爬出,一点点的啃食着虚弱的平静,待它食毕,我的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我想找到危机感的突破点,我想问他,你的理想呢?
是啊。
“你的理想呢?”
那时候,突如其来的学分危机解除,我又回到了“缩进宿舍成一宅”的生活。
学习,赚钱,解决麦格教授的难题;教室,宿舍,布鲁斯大道,图书馆几点一线;一阵子打鸡血一样努力,一阵子颓废拖延像废人。
除了亚伦特意拉我出去跑奇奇怪怪的社团任务,日子有种规律的平静感。
一个周六的下午,我准备在宿舍看书消磨光阴。
亚伦又一次把我从宿舍拉出去散步,美其名曰锻炼。
我还记得,当时天空的灰度很高级,绿油油的草坪上吹着和煦的风。
他和我在操场边的林荫小路漫步,问我些近来琐碎的烦恼。我思索着回答,场面也不尴尬。对曾经的我来说,这很难得。
这些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我在休息日想放弃我的大床出来走走,而因为他是亚伦。
我的社团活动学分需多仰仗他。还是我各方面消息的来源。
有了他,我甚至省下了买手机的联络支出。
确认过眼神,这是我得罪不了的人。
正在我一边应对亚伦,一边在内心吐槽“成年人的世界,哪有简单二字”时,更糟心的事发生了:
学生会会长索罗,远远的在教学楼看到我们。特意带着他身后整齐的两排助理饶了一大圈与操场上的我们 “偶遇”。
他趾高气昂、啰哩巴嗦、说了一堆废话!
中心思想可总结为:
1、亚伦被家族放逐了!
2、失去助理团队协助的亚伦已经没有能力管理好歌咏会了
3、周一索罗会带着20个助理整理好的会务当众挑战亚伦的会长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