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注孤生(3)
然后她就听到那舒服的声音说:“我喜欢你才跟你说这么多。像你这样脏兮兮又不理人的小孩,一看就知道没什么人喜欢你。”
她生气极了,震惊的看着他。一如每次遇到伤害,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为什么不认识的人都要这么说她!
看到他,她气不起来了。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觉得他就像是冬天里飘落的雪花,伸手一接,就化了。
他明明不是六边形啊?
☆、楔子因梦不知重2
她也不想让他说她是没人喜欢的小孩,于是回答他:“我妈很喜欢我的。”
老头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就觉得她在犯蠢。
于是故意欺负小孩:“你又不是她,怎知道她一定喜欢你?”
小孩比他更刚,回答:“我特别特别喜欢我妈,她也一定很喜欢我。”
见多了小孩,他知道:小孩子这种简单的逻辑最无可辩驳。他们的世界就这么大,就这些东西。你再废口舌,他们也只认定自己的死理。这也是他不愿意搭理后辈的原因之一。
可是今天,瞅这小孩犯蠢,他就看不惯。他要降维碾压。
坏念头一出来,脑子都不用动。这种玩弄人心的垃圾事他年轻时干多了,行动自然而然就出来了,那叫个从善如流。
老头摆出一副世事洞明的模样,轻声叹:“哎,你还小。殊不知这世间人啊,情啊,爱啊的,最忌讳一厢情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可强求。无论什么样的因缘,一味强求,都是伤人伤己啊。”
无论后面的小孩是否听得懂,单单“你还小”三个字,就足够激起世界上百分之九十小孩的逆反心。
待她起了争辩之心,一个小孩的学识经历又如何胜得过一个老人家?
老头心中自嘲:对个小孩这样拿乔作势,若让那个混账东西见了,定被嘲讽的体无完肤。可现在对手是一个小孩,不是那个混账,那还讲什么武德。
老头想得美,小孩不接招,她听不懂。
再说,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折纸还没练会呢?哪有功夫去跟陌生老头去争辩。
老头见小孩又低下头去玩自己的,觉得自己气氛没铺垫到家,忽然又觉得自己没意思透了。拿出一本催他心绪的利器《吾皇手册》。一看,就沉入其中了,那还顾得上欺负小朋友。
手册映入眼帘的是清劲瘦削的瘦金体:吾皇黑白分明的眼中常常映着我的身影共世间一切美好。圆溜溜的小鼻子,蹭起来凉凉的,需要常常暖一暖。嘴巴也可爱,性格懒散,疏于打理,记得每天帮她敷唇膜,还有眼膜、面膜、精华、乳液……
太爱一个人的记忆会模糊不清。一旦清晰起来,就会害怕,这到底是你爱的那个人?还是你心中想要的影子?一旦混淆,被那个混账东西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于是每一个细节都在心中反复拉锯,是与不是之间永远没个底。
《吾皇手册》不同于相片凝固,影像停滞。这些年常更常新,记录着他们形影不离的这一世。
老头手册拿出来的一瞬间,于篁小脑袋里的小灯泡叮的一声亮了。纸,他的本子看完要是没有用了,送给我,我不就能在家里光明正大的练习叠纸了吗。
她也知道不好打扰人看书,就在边上一边叠纸,一边安静地等待。
等了好久好久,老头还在看书。
哎呀,大人们快要回来了。
她鼓足勇气,气势汹汹的走到老头身边,小手背身后,深吸一口气,直接问:“那个,你的书看完能不能给我折纸?”
老头被打断,没生气,好脾气的回答:“这个不行。”
“哦。”于篁气馁,低下头准备回去继续折纸,
看小孩垂头丧气的样子,老头哄道:“你要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去给你找些新纸。”
“真的吗?”小孩回过头,朝前走两步,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老头。
她挠挠头说“我叫于篁?”
晴天霹雳,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抬眼四望,那还有峰峦叠嶂,气象千秋的寒阙?
一望无垠的乡野,有村屋错落,烟囱高高低低。分明是只见过一次,却牢记在心底的景象
他喃喃自语:“你叫于篁?”
因梦不知前尘重,百般因果皆是她。
我在红尘逶迤多少年?满身灰尘,只等你来轻轻牵起我的手。
他望着懵懂的孩子,无语凝噎。眼中汇聚的眼泪,无声砸落。不敢眨眼,就这样直勾勾望着她。
要求被应允,觉得自己有些冒失的于篁有点不好意思。
手上突然落了一滴水。
下雨了吗?
她抬头看。
老人激动得朝她蹲下,抓住她的小胳膊,想好好看看她。
轨迹移动中,一滴眼泪从寒星滴落,砸进黑白分明的杏仁瞳孔。
于篁眼中进了水,冰冰凉,睫毛都进眼睛里了。
她想伸手揉了揉,可是胳膊被人抓着。
她不知道怎么了,茫然地看着老人。
她看不懂他眼神里的复杂,只觉得他的眼睛奇怪,从来没有见过的形状。有意识的在心里用铅笔描了几遍,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眼眶还会变红,突然让她联想起西游记里要变身的妖精们。
一想到妖精,就想起妖精们都会骗人,还会吃人。
风吹来,树叶簌簌作响。
“你把我胳膊松开,我给你擦擦眼泪。”于篁说。
老人听了,立刻照做,松开抓住她的手臂。
胳膊一脱困,于篁跟进朝后退几步。一边用小皴手揉眼睛,一边说:“你是大人,我是小孩,你应该自己擦眼泪。”
老人被骗了错愕无奈。看到她动作灵敏,活蹦乱跳的样子,又破涕为笑。
于篁轻易骗了老人,早把什么妖精之类的想法抛之脑后。见他又哭又笑,觉得他像傻子。他要是打人怎么办?他都这么老了,我要是还手,他讹我怎么办?
想到这,她也不顾自己的折纸了,转身就跑。
她没钱啊。
后面没人追来,飘荡的乡风把听不清的话语带到耳边。明明听不真切,小孩却像提线木偶似的重复着老头的话。一句跟一句,回声悠扬。
意识到自己不对劲,她跑得更有劲了。
直到感觉胳膊腿凉飕飕的,她聚精会神一看,原来是一半身子翻滚到了被子外面。
赶紧把胳膊腿缩回被窝,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梦。趁着早读课的闹铃没响,赶紧再睡一觉。
冬日的棉被总有潮湿的味道。就像是夏天晒得饱满的麦糠,在水中泡了一个秋冬,发酵出无数细小的霉菌,用铁片拨打一千次,成为粉末遍布每一处能呼吸的地方。
渴求温暖的小孩并不在意,她只想在温暖中再睡一会儿。
“叮铃铃~”手脚刚刚重新暖热,塑料起床闹钟就疯狂地响起。
她当没听见,还想再懒一会。被窝里被人蹬了一脚。
“还不起来,天天上个学还要人请是吧,多大的功劳。”听着床另一头老太太的骂声,她知道拖不下去了,一骨碌爬起来。冷空气贯入被窝,又被骂了几句。她也懒得犟嘴。
木栏杆窗户用透明的塑料薄膜包着,没有半分天光。冬天的五点钟,天向来黑沉沉的。她直接爬下床,光脚踩在缝隙暗潮的青砖上。跑一半,老太太伸手把灯拉开了,她又灰溜溜跑回去穿衣服。小孩子火力足,穿着秋衣秋裤这么冻一圈还手暖脚暖不觉冷。
火急火燎穿上厚重的棉衣棉裤,踩上厚袜子,蹬上小胶鞋。拿着缝纫机上用碎拼成的小书包,就出门了。
外头雪簌簌的下,风呼呼的刮。
于篁打着大黑伞,在风雪中前进,每一步都深深陷进雪里。走的太急,一不小心摔了屁股墩,好一会才起来。为了不迟到,小人在雪地里奔跑了起来。
☆、蓝色幻境 无从
有些缘分,无从相遇,无从分离。——前言
“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时代落幕了”
肺部像被针尖刺破的胀满空气的气球。全身血液首要紧着心脏和供氧系统。
这是我从晕眩中挣扎出来听清的第一句话,时代新闻频道的主持人所说,时代下的人们对这样耸人听闻的信息习以为常。
瘫坐在赛罗机场5号客运楼二楼大厅旁的“星空”快餐店长椅上,肺部极度喷张 ,每一次灌入空气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与麻痹,像被魔鬼椒腌入了味。眼镜框在大汗淋漓里压得鼻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