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注孤生(19)
他瞪我一眼,眼都红了。
我语气都像在哄小孩了!我还要怎么办。
“别这样啊,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有遇到几个人渣呢?”咱们尊重事实,自己也该唾弃就唾弃。
“为什么?你骗一个人不能骗到最后。”他终于说话了。
“我基本道德线没量准。骗你之后,一开始我们就应该保持距离的。”
他定住了,咽了下喉咙。眼睛像是看着我,又没有焦点。
几分钟后,他冷不丁来了句。
“爱是有限的,也覆水难收。我不要求你同等回报。”他说得洒脱,看起来心酸也寥落。
我以为都结束了,正在争分夺秒找之前晕乎乎午睡的感觉,想把这尴尬的时间混过去。
谁想到对方又杀了个回马枪,我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理解清楚句意,我真的有点暴躁了。
1+1=2,2-1=0,呸,等于1。
哪里覆水难收?
别被他带偏了,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我把手杖里的木棍拿出来。
伦尔顿常见的灌木,被打磨的光滑,有精细的包浆。
为了能储存在手杖里,它被打磨的纤细。
我把木棍梳理在我俩中间,盯着他的眼睛。
“听着,亚伦,我不爱你。”
“哦。”他看起来已经接受现实了。还有空问我:“你回去的住处安排方便吗?那么多书转来转去多麻烦。”
“亚伦.阿米莉亚,我不爱你。”我直呼其姓氏。
“知道了。”他还是很关心我的书,“还是寄放在我这里,等安顿好,我给你寄过去,或者你自己有空过来拿都行。”
“我不爱你。”重要的话说三遍。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敢去爱另一个同类,我从不敢忝局此列。
“你会记得我吗?还是像你的书一样,看过后,从来就不会再翻第二遍了。我怎么比得上你的书呢?你的书你还总想着遇到忘记了再翻一下。你大概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吧。”
看着他这么卑微,变得都不像自己。
我反手吧木棍折断,摆在桌子上。
“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吧。”
他平静地把木棍维持着原样收回手杖。
“你也不能用一根木棍直接做自己的手杖不是。”我说完即刻反省,之前火候已经到了,这句话没必要说。
“天主赐予人们沉默的福音。”他的声音平静而空灵,“我们安静一会。”
我也无话可说。
静默中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谁也没有打破的欲望。
直到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你想休息一下或者…离开都可以。”他停顿一下,这样和我说。
“好啊,再见。”我麻木的回答。
这个场景流畅到仿佛早已在我的脑海里预演了无数遍。
他走后。
我本想,无论如何,等着他回来敲定一个结局。
一个人时,时间慢了下来,空气仿佛稀薄了不少。
越来越沉重的思维里一个个不受控的想法蹦出来。
最清晰的一个想法是——我可能再也没有运气遇上这么好的人了。
然后是程序化的反驳推演:如果我是一个拥有很多很多爱的人……
那么我们不会遇到。
我的清明瞬间回来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面拒绝表白是危险操作,这是一个母胎solo的报社发挥,现实里这样搞真的会死人的。没有主角光环和不死金身千万不要这么作,无论男女。分手套路千千万,安全和平第一位。重要的事情你们自己读三遍。
☆、蓝色幻境 无从
登机坪
太阳澄明,由来岁月昭和。
白日照彻,骨头里却升腾出些缠绵的阴冷。
身体懒懒散散,打个寒颤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我已在此间,困顿游荡,许多年。
何处不他乡。
纵有千般绮丽,万种温柔,与我何干呢?
没意思。
还有二十多分钟,飞机就要起飞,这里的一切就结束了。
我安静地听着广播里动听的音乐:When I was young I’d to the radio.
“伊莎贝尔——”
回头又陷眼眸。
我曾凝视着这样的蓝色很久。
那片大海里,偶现河豚,时惊海鸥。
是亚伦,抱着一个玻璃罐在登机坪入口处。
他怎么进来的?
我还在想,他已经大步向我奔来。
从他的架势,我有种预判,他会过界。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五米。
三米。
到了危险边界。
一米,我伸直手臂,竖起手掌,做出禁止防卫动作。
因为我的动作,玻璃罐变得碍事,他换了只手臂抱着。
另一只手在我没反应过来时,紧紧拥抱住我。
在我冻结未反应之前,对我说:
“抱歉,我忘了,我是来与你告别的。”
瞬间,有股酸热从心口聚集。
一路向上,梗住喉咙,冲上眼眶,热浴天颅。
仿佛要打开另一重人间,又舒服的像是引人堕落的陷阱。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它阻隔在眼膜内。
“我早该知道,没什么能羁绊住将要远行的少年。”
他话音未落,我埋着金色脑袋的肩膀感受到一滴温热。
连同我的心,也不能再如锋刃冰冷。
我整个人像被光束包围,它们一缕缕驱散四肢百骸的湿冷。
他还在继续说,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是对的。笃定的未来,不自己闯过去看一看,有些执着是过不去的。”
他停顿了一下:
“伊莎贝尔对于决定的事一直是这样毅然决然。可是,我最喜欢你向大海一样壮阔的勇气,真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事。去做你想做的事,像你心中希望的那样活着。”
我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世间暖的是什么?
只有倔强的水雾布满眼眶。我咬牙,一个字、一个字颤抖着崩出来:
“你、不、要、哭。不、是、你、的、错。”
他放开我时已经恢复了绅士的模样:“我不应该强求你留下的。只是我——想到你要离开。以后,你的那些难过又要一个人沉默地埋在心底。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心防严密,这一刻才明白,只是他不忍心揭穿。
每一个细胞都被这个认知激荡得想要哭泣,眼泪却实在没有勇气留出眼眶。
只能倒流回心底,途径过陈厚的血痂。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在温热中重新裂开。
这个人总是这样,让人自惭形秽。
我有话如鲠在喉。梗于喉塞、梗于鼻酸、梗于眼热、梗于我心中无边孤寒。
如隔窗的旭日白光,隔着透明玻璃。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欺骗你。”对不起,喜欢我让你疼了。
终于说出,如释重负。
如果不能感受到光,请把血液里那些不起眼的温暖在集聚着。也许那天,就能照见整个世界呢?我脑子里冒出来的是哪个中二作家的言论。
他习惯性想微笑,可是看起来委屈透了,表情怪模怪样。缓了一会,才开口对我说:
“我原谅你。也请你原谅我这些年闯入你的悲伤,不告而扰。”
我只能不停点头。
我突然有一点理解那些对着一个会变丑变老、会死去的生命,爱的死去后来的人了。
一旦人不相干了,这样的温暖也会因为无地自容而散佚。所以才拼尽全力的想把这样的温暖留在生命里。
可是,占有本身就是一种欲望。
我看着眼前这个人清澈如初的双眼。
世界上的温暖已经那么少了,为什么还要去弄脏呢?
我觉得我应该拥抱一下他,我也这么做了。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后来,我的脑子就有点宕机了,迷迷茫茫的。
只大概记得,他送了我十颗蓝色蔷薇的花籽,告诉我很简单就能养活。让我一定要好好种,至少种活一只。我已经不要他了,不许再放弃这些花。
我现在只有点头功能还顺畅。
然后就没有语言了,我们安静的等着登机。
最后的最后。
倒是他先释怀:“不知道相聚的时期,离别才有意义吧。这一次,就让我先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