撸猫吗+番外(56)
作为柳苗,她不仅没有放弃, 反而拿着她的残疾人证开始到处乞讨。
因为挑的都是周围有乞丐的地盘,自然是不断被人像赶夜狗一样驱撵。但她一被撵就会边求饶边带着弟弟离开,等人走了就换个没多远的地方继续放铺盖蜷缩着要饭, 看着狼狈不堪困苦得厉害, 人倒是一次都没伤到。
而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回到地下通道, 继续窝在角落里凑合,突然有一天,他们的邻居流浪汉不见了踪影,于是她立马从他那里“借”了一床毯子, 就这样又捱过了两个的夜晚。
雪化的那天,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一早,看守乞丐的男人见到他们,没有像平时那样径直粗暴地抬脚过来赶人, 而只是撩了下眼皮就把他们忽视了。
不久后,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她和看守的男人说了几句话,随后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这是个四五十岁的妇女, 脸上的肉都松了,眼皮也垂得厉害,眼球浑浊,皮肤黑燥,有着不少细碎的黄褐斑,正努力作出慈蔼的笑。
资料上没有出现过这个女人,但看守的男人对她却相当客气。
成梨柚垂下眼睛,目光极快地从她的身上扫过。
她的左手没有小指和无名指。
妇女侧背着一个深色的大布包走到成梨柚跟前蹲下,从包里掏出个塑料袋就递给成梨柚,里面装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酱肉包子。
已经是柳苗的成梨柚连连道着谢接过包子,先是手脚并用地掰了一大半给弟弟小枝,接着狼吞虎咽吃起了剩下的包子。
“小姑娘慢点吃。”
妇女说着,从包里又拿出个保温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怎么饿成这样……喝点水,别噎着,婶子这里还有包子。”
冻了一个早上,突然喝上了一口热水,还听到了如此温暖的话,柳苗的眼睛顿时湿润了起来,声音也开始哽咽:“谢谢婶子。”
“好孩子,不用谢。”
妇女语气温柔,还不嫌脏地帮柳苗把歪了的棉袄整理好。
等柳苗又吃了一会儿,她才继续问:“你们家在哪儿?怎么就落到这一步了?”
“我是从鲈鱼市田家寨来的。”
柳苗看着对自己这样的好的人,眼神里满满的感激,听到她问,立马就毫无保留地全都告诉她,“我爸妈去世得早,我和弟弟跟着舅舅过。上个月,我舅要把我嫁出去,还不让我带弟弟走,我嫁人了,我弟弟怎么办?我去地里干活,他都好几次自己出门走丢,我找到隔壁村才把人找回来,前几天还掉进河沟差点淹死,撞了一身的伤,我要是嫁出去,他就真没有活路了。我带着弟弟偷跑出来,想找活干,可是谁都不用我……”
柳苗到底也是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照顾弟弟时必须强撑着,可此时看着水杯中腾起的热气和婶子柔和的面容,她的委屈逐渐涌了上来,没忍住抹起了眼泪。
而这段时间,做着小枝的阮绛低着头,把自己的口水吹成泡泡玩,玩得乐此不疲,根本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直到他无意间把眼神落到姐姐流泪的脸上,他才停下了吹口水泡泡的动作,呆呆地睁着眼看着她。好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她哭了,他顿时嘴巴张大,手脚抽搐乱甩,像是发了什么病。
柳苗连忙抱住他:“姐姐没事,姐姐没事。”
她声音越发轻柔,“姐姐在吃包子呢。看,包子……”
在她轻声耐心的安抚下,小枝停止了乱动。
他眼神呆滞地笑着接过包子,搓着包子皮,把黏手的面搓成一条一条。因为手上有灰,面泥也被染黑了,但他直接就把灰黑的面泥往嘴里送。
柳苗毫不见怪地从他手里把脏了的面拿出来扔掉,拿回包子把干净的一面送到他的嘴里。
被取走了手里“玩具”的阮绛也不反抗,认真地大口嚼着饭,眼睛看着石子,样子傻得厉害。
妇女浑浊的眼睛在阮绛身上打转,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他很乖,只是学东西比其他娃慢。”
柳苗怕妇女被吓到,忙着解释:“小时候有一次我被舅妈打得狠了,瘫在床上起不来,我以为我活不成了,哭着教小枝我死了以后他要怎么活。他没全听懂,就记得我哭就是要死了。所以刚才见我一哭,他以为我要死了,他害怕。”
“真是可怜……”
妇女还是慈眉善目,怜悯十足:“那怎么就来了鹧鸪市?这里离鲈鱼市可不近。”
“我们村里马叔的媳妇以前跟着她爹在鹧鸪市待过。她的腿是瘫的,走不了路,可她就是在鹧鸪市找了份活,攒了好多嫁妆。她跟我说,在这里,只要肯出力就能挣钱。可是来了鹧鸪市,谁都不用我干活,带出来的四百块钱光坐火车就花去了一大半,我们没有地方能住……”
柳苗把妇女当成了亲近的人,掏心掏肺地朝她诉着苦,把那这些天他们吃的苦毫不隐瞒地一一说了出来。
妇女听着,同情更深了,边听边叹气,仿佛感同身受。
随后,她又聊天似的问了柳苗几个问题,看她对她信任十足,对答如流,没什么可疑,她的笑就更温和了。
她握住柳苗的手:“婶子这里倒是有个安置你们的工作。赚不上什么钱,但是管吃也管住。”
“工作?”
柳苗仿佛坠入梦境。
她直直看着妇女,碰了碰她废物般的左手左脚,“我这样的,能干?”
妇女笑着点了头。
“小枝也,”柳苗干裂苍白的嘴唇开始颤抖,“小枝也有地方住?”
“有。都有。只是吃住的条件不算好,工作的时候也要吃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我愿意!”
怕她反悔,柳苗急切地攥住妇女的裤腿。
“吃苦我不怕,婶子,什么苦能比现在还苦?“
她干吞了下喉咙,“婶子,我什么都不求,只要能让我跟弟弟活在一块,饿不死冻不死,让我做什么都行!”
听了她的话,妇女爽快地笑着拍了板。
“好。那我现在就带你们姐弟去。”
听到这句承诺,如同快要渴死在沙漠时见到了一捧清水,柳苗疲惫到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放出了夺目的光彩。
她这些天的辛酸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她终于不用再过风寒露宿被人驱赶的苦日子了。
她泣不成声地俯下身,用力不断向下撞着脑袋:“我给您磕头了!”
“我给您磕头了!”
妇女满意地受着她的礼,倒是没有留意,这个她以为已经完全落入她手心里的没脑子好骗小姑娘,额头其实并没有一次实实在在地碰到地上。
第48章
49
事情既然敲定, 妇女便领着柳苗姐弟上了一辆不起眼的白色小面包车。车里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正是动粗驱撵过柳苗的人。
看到他, 柳苗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
妇女看到后, 笑着安慰柳苗不用怕。她告诉她,只要她认真跟着她干活,以后这些人不仅不会伤害她,还会保护她。
柳苗听完, 更加觉得妇女了不起,眼底的敬爱更深了。
路上,妇女要走了柳苗姐弟的身份证, 又确认了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联系外面的通讯工具, 随后就亲热让柳苗喊她“丁婶”,还跟柳苗说了她自己的一些事。比如她失去手指的经历、她也有过十分艰苦的日子, 一句一句地,更加拉近了她和柳苗的距离。
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到了一处破旧的群居楼前。
窜走的人群多是底层潦倒的样子,或面黄肌瘦, 或阴沉暗淡, 肮脏的叫骂声也不时响起,仿佛笼盖着层终日散不去的阴霾,整片街区都灰扑扑的。
下了车, 丁婶和驱撵过柳苗的男人一前一后,带着柳苗和小枝走进地下。
拐下楼梯,迎面的先是一道结实的防盗大门。
用钥匙开了锁, 里面还有一道用铁链锁住的铁门。
丁婶拿出一把样式罕见的钥匙,费了一番劲儿才将铁链锁解开,让外面的一群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