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阳光刚刚好(28)
小身子躺在那,两只脚丫轻晃,手执房间里的第二道光,胳膊细得仿佛一掐就断。
所有对女孩子的了解都来自于她:
手很小,握在掌心里像在捏光滑的海绵;腰肢很细,一只手臂就能轻易圈紧;个子很……不,不能说很矮。
姜崇垂眸,忍不住低头笑了。和自己在一起身高太不占优势,是他把她衬托矮了。站着亲吻需要脊背躬下,抑或把她抱着举高,她很轻,手臂搂在他颈后,喜欢摸他脑后的发茬儿。
偶尔古灵精怪,偶尔安静内敛,多变的,善良的,可爱的……全都是她。他喜欢她的所有样子,当然也有最爱,最爱看她脸红,可又不想她羞得无地自容,能转移她的情绪就尽快转移,除非能收得住场,不会随便在言语上逗弄她。
然而身体上……
姜崇手撑额角,按压了几下太阳穴轻缓吸气,肺里滚一圈,又压抑吐出。
快两小时过去,他还是不太敢碰她。
不曾幻想还好,如今有了模糊的画面,只是亲吻嘴唇,不碰别的地方,能否保持这份绅士,他没有一点把握。
……
平安无事。
旅行的最后一晚依然平安无事,小也嘴上不说,心里却哪吒闹海,一天比一天心事澎湃。
微信群里,知道她和姜崇单独旅行的几个死党生怕他们订一间房会发生点什么,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把持住,一定要把持住,你丫才刚成年,再喜欢他也不能犯傻知道不?
连表姐都说:胆子是真肥啊你,你知道睡一间房有多危险吗?你把人当柳下惠啊,孤男寡女的跟你玩纯情?“男人用下半身思考”没听说过吗?你这是送羊入虎口。
她承认她胆子是挺大的,可事实证明,她不是羊,姜崇也不是虎,他尊重她,她能感觉得到。后面那三天晚上,他连吻她都很克制,双手特规矩,从来都不会碰敏感部位,什么玩纯情,他们本来就纯情。
怀着替他正名的心思,临登机前,趁他去洗手间的工夫,小也坐在候机厅,私戳表姐,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五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表姐:「真的?」
小也:「骗你干嘛」
表姐:「本垒没有,二垒有了吧」
小也对这些两性词汇一窍不通,搜了下是什么意思。
看完网友解释的含义,她有点懵,不是因为看不懂,而是……
一个实质上的行为,被一个统一的名词概括;一个日渐亲密的过程,被划分成人尽皆知的固定阶段,而她面临的下一阶段就这么毫无心理设防地提前摆在她眼前……
大脑一下当机了。
须臾,她稍稍缓过神,想到将来要一个个经历这些,还是特茫然。
那种茫然不是说有多害怕多紧张,候机大厅人来人往,她看着对面的落地窗,窗外是广阔的停机坪,太阳又被云遮住了,他们来成都这几天,只有一天碧空如洗,那天果然是值得纪念的好日子,她想到这一点,又想:自己怎么就长大了呢,连男朋友都不知不觉间偷偷交往半年多了。
仿佛是在回应她的这份迷茫,老魏的电话不偏不巧,赶在这时打来。
“到机场了吧?”
“嗯,早到了,”每天都会通电话报平安,老魏对她的行程安排了如指掌,“托运了,安检了,人在里面坐着了,就差一会登机了,放心吧。”
“几点落地来着?”
“十二点,”稍作犹豫,“那个……我和同学打算填饱肚子再回家,到家会晚一点。”下次又不知道哪天才能见上,想和他多待一会。
“多晚呐?”魏思远没发表意见,懒洋洋笑问。
“不知道,”小也食指竖在唇边,远远地就开始示意姜崇别出声,“反正您下班后,准能见着我。”
姜崇放轻步子回到之前坐的位置,挪开包,重新坐下。
小也那边收了线,扭头,无言瞧着他。
刚拿出手机,他又将手机揿灭,眸光夹杂询问:“嗯?”
小也摇头,蛮多感想的,但一时间说不出所以然,过了一会,眼瞅登机时间到了,她才没头没尾接上:“还有两个月。”
目光从表盘移至她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睛,她想要公开,想要和他光明正大。
“也不是非得等到开学。”他摊开手,掌心朝上。
小也会意,扬手覆在其上。
手掌贴合,五指缓缓相扣。
“过几天,或者今天也行,”姜崇通过牵手,给予她精神上的支撑,“我来说。”
她手太小了,好像一块小馒头,被他一掌包住。小也愣了会神,反应过来:“别,你都是自己摆平的,我也要自己说。”
姜崇笑了笑,无可无不可地问:“打算怎么说?”
“就说我们交往了啊,”小也扔出直球,“还能怎么说。”
姜崇控稳力度,轻弹她额头,笑得无奈又纵容:“傻丫头,还是我来吧。”
难道还有别的说法?
排队通过登机口,小也一手抱住他:“你教教我呗。”
后面的乘客含笑经过他们身边,皆以友善的目光扫过停在半道的这对小情侣。
抱的只是手臂而已,可她昂头霸着他不撒手,姜崇另只手,手掌撑压在额头,面对她突来的撒娇,心软得都快化了,慢走几步后停下。小也往前跨半步,鞋尖抵着鞋尖,手又一时没松,就成了路人眼中突然撒起狗粮的场景。
他还在笑,下颌微抬,往上看,牙齿在下唇擦过,轻咬了咬。
小也倚在他胸口,仰头瞧得分明。
眼睫轻颤,一颗心飘了起来,大片的空白出现在她脑子里,完全忘记尚未脱口的下一句是什么。
天,不是已经免疫了么,为什么又有了晕眩的窒息感……
……
航班正点到达首都国际机场。
取完行李,姜崇一左一右推着两个万向箱走在前,小也扯住他T恤的下摆,代替牵手,紧跟在后。
出口外。
魏思远和许韵芝身边泊着一辆航站楼的行李车,车上堆放的大小箱子足有三只。
许韵芝今天回国,夫妻俩没提前和小也说,落地时间比她早,魏思远开车来接,两人从T3航站楼绕到T1,等了将近一小时,就是好玩,想给女儿一个惊喜。
掐着点,候在围栏外,从成都双流机场飞北京的航班陆续出来人了,魏思远乐悠悠说了句:“你说她能一眼望见我们不?”
许韵芝脸上有疲态,想见女儿的心却难以抑制,目光正在往出的人流里搜寻:“难说。”
瞥见姜崇的第一眼,夫妻俩同时打了个愣,刚好前面有个彪形大汉遮挡视野,意外归意外,见他只身一人推着两只箱子,只道是巧合,连其中一只箱子眼熟都没察觉,微微一笑,预备打个招呼。
下一秒,移动轨迹由一条直线逐渐错开,攥在姜崇衣摆的一只属于女孩子的手臂,率先闯入夫妻二人的视线。
紧接着,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慢镜头,宛如一面展开的折扇,画中人由一条纤细的手臂开始,慢慢露出庐山真面。
与此同时——
姜崇目光无意间一扫,最先注意到围栏外的那两张熟识面孔。
第22章
集团海外扩张,许韵芝被调去墨尔本管理海外项目已达四年之久,这次提前回国,终于要常驻北京,不再走了。
原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如今却变成惊吓。
惊的是他们,吓的是小也。小也怔怔松手,处在呆滞状态。
姜崇的反应还算平静,如何开诚布公,他心中一直都有数,不至于遇到突发状况自乱阵脚。从小他就是这样的人,即使未付诸行动,该做的和不该做的,提前规划好——分析现状,提炼想法,找到切入点……他习惯先出决断,再做执行。
恐怕整个航站楼最诡异的就是他们。
“别怕,”姜崇微微低头,没回头看她,语气尽量的无所谓,温言安抚,“既然躲不掉就坦诚面对,天塌下来我来顶。”
小也落后半步,目光只能望见他隐约露出的侧脸轮廓,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她低低“嗯”了声,呼出口气。
哪能真让他挡在前面。
“我去和他们说两句。”
走出两步,肩膀被姜崇按住,搁平时,理应是拉手,这会儿估计是碍于她父母在场,引长辈不适的肢体接触能免则免。小也顿住脚,偏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