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笙胜有声(5)
没来的及说什么,人来全了,袁媛让他们上车,他们几个上去的时候,在整理东西的袁媛的眼中掠过了了然,她没说什么,只是笑的更深了几分。男生和女生是分开坐的,吴笙和肖笑就坐一起了,宋有声和顾然坐她们后面,至于南子文,谁管他呢,深觉自己被抛弃的南子文气呼呼地坐到最后面,开心地和后排男生开黑去了。
肖笑很能说,她一路就没怎么停过嘴,吴笙一开始也陪她叽里呱啦地聊天说地,但后来她就不怎么说话了,她的太阳穴开始一扎一扎的痛,眩晕感随之而来。肖笑看她不太舒服,也不吵她了,让她休息会。手机传来轻轻的震动,微信显示有新消息,吴笙点开,是宋有声“晕车?”她抿着嘴,敲下了一个“嗯”。没有新信息传过来,吴笙闭上眼睛,靠在窗户上。座椅突然一轻,然后又陷下去。吴笙皱了皱眉,没有睁眼。
“带水了吗。”是少年清朗好听的声音,吴笙脑子混沌,迷迷糊糊地睁眼,是宋有声。“你怎么坐这来了?”吴笙从小包里拿出一小瓶矿泉水,以为是宋有声想喝。
“我跟肖笑换了。”宋有声接过水拧开,递回给吴笙。吴笙下意识接过,然后傻愣愣地看着宋有声。“你不喝?”
“我有。”
吴笙脑子乱成一锅粥,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哦”了一声继续看宋有声,脸上好像写着:那你问我要干嘛。
宋有声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嘴一撅,好像要他个给解释。
宋有声从包里取出晕车药,“喝一口”小姑娘乖乖的喝了一口水,宋有声给她递了颗药,小姑娘没想什么就用嘴接了,药片有点小,吴笙软软的嘴唇碰到少年带有薄茧的手指,烫的宋有声手和心都缩了一下。
吴笙又喝了一口水把药咽下去,这时也清醒过来了,她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用嘴去叼宋有声的手指里夹的药片,我怎么可以这么傻,小女孩脸一下子就红了。
宋有声只觉得她可爱,“睡会吧,还有一会才到。”吴笙应了声就闭上眼装死,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细细的阴影,颤颤巍巍的暴露了主人的心情,宋有声俯身,吴笙感觉到热源的接近,整个人都僵了。宋有声却只是拉了一下窗帘,吴笙暗笑自己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啊,人家只是想拉个窗帘。
额上的刘海被轻轻触碰,又一触即离,“睡吧”宋有声声音很轻,和落在头发上的吻一样,带着少年干净的气息,女孩娇躯轻颤,睫毛翩跹的的像要飞起,心跳变得不正常的快。
咔嚓,是初恋这朵带着粉色的小花冲破土壳,萌芽了,小心翼翼却又满怀欢喜,每一滴甘霖,每一缕清风,都是恩赐。然后开始抽芽,飞快地长大,时光的一颗颗碎片都成了成长的肥料,等待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绽放。
后来怎么睡着了,吴笙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好像被一团暖融融的光拥抱着,很温柔。
“到了”袁媛的声音。
吴笙睁开眼睛,整个人懒洋洋的,精神恢复了很多,看着在收拾东西的宋有声,微微张嘴,什么也没说,在宋有声看向她的时候,嘴角咧开了一个娇憨的笑。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醒来觉得甚是爱你。—朱生豪
☆、暴雨
秋游结束后大家都累趴了,下车后,肖笑想约他们几个一起出去吃个海底捞,吴笙当然也是奉陪,宋有声没去,他接了个电话,这个不管什么时候都温柔地笑着的男孩脸上一下子就白了,只来的及说一句“对不起”就匆忙跑走了。吴笙注意到他不住颤抖的手,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安,空落落的像是要失去什么东西了。
那天晚上,肖笑他们玩的很开心,问吴笙要不要出去唱歌,吴笙像是身体里分裂出了另一个人,那个人镇定地摆出一张笑脸,说不去了,有点累回家休息。那个笑,是假的,不属于吴笙,吴笙给宋有声发了条微信“没事吧?”。
另一个她像平常的她一样告别了朋友。回到家,跟姑姑说了晚安,然后洗漱,躺在床上,又是吴笙了。躺在床上,从前软绵绵的床垫像是虚无缥缈的烟雾,有令人窒息的孤寂感,也许重重的一个翻身,就要深深地坠入无尽的深渊,你依靠着深渊,深渊也在拥抱着你。
她无意识地盯着手机屏幕,等一个他的信息,熄了又点,再熄,吴笙已经睡着了。
一枕黄粱,若有若无,梦中说梦,牛鬼蛇神。吴笙只记得梦里很冷很冷,她梦到有个人走了,是谁呢,不记得了。
第二天,吴笙在学校,她的少年没有来,位子上是空的。
南子文昨天还跟肖笑玩的很疯,一直到半夜才回去,今天却突然沉默了。吴笙更加不安,她攥了攥手里的笔,笔尖划破了纸张,吴笙抿嘴,撕掉了那张纸。
下课了。
“那个…”吴笙和南子文同时说话。
吴笙抿住嘴,双手掩在身后微微颤抖,女孩子其实是最能预感到坏事的发生的,因为她们心思细腻,最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是幸也是不幸。
“宋有声他…他爸爸出车祸了,可能…我们打算请假去看他,你…要…”
“我去”南子文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吴笙就答应了,她表面上镇定极了,眼里也只是正常朋友的担心,只是手颤抖的却像要脱离身体了。
之后的课怎么上的,吴笙不记得了,满脑子只有难过的果然,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医院里福尔马林的味道很重,吴笙觉得心里更凉了,昨天没有睡好,有点着凉,只是她的少年没有办法再来照顾她了,他现在一定比她难过的多。她明明还记得少年带着阳光的清冽气息,却一下子好像都变成了药水味,争先恐后地钻到她的肌肤里,硬生生的刺的她眼睛酸痛,像是要流出泪来。
她跟着南子文走,低着头,她想昂着头,不让泪掉出来,但她又怕,被别人看见眼里的无助和不正常的情感。明明才认识一个多月,怎么就这么难过,难过的心都到裂开,用针缝着血肉也还是疼的厉害呢。
到了,吴笙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她看到蜷在躺椅上的男孩,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她看不见别的了,她贪婪的看着他,吴笙知道自己也许要失去他了,他的少年,明明是一道光,现在却像一只失去家的败犬,平白使人心口酸痛。
大狗抖了抖身体,伸展开来,耳朵却还耷拉着,他意识到吴笙她们的到来,打起精神扯了个难看的笑,肖笑哭了,眼泪连着串掉下来,“你别笑了。”
大狗僵了僵,不笑了,“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吴笙突然有点嫉妒肖笑了,纯真的神女添了嫉妒,坠落尘埃。吴笙嫉妒她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自己却不可以。
吴笙站在角落,也不说话,看着这一间悲苦,泪突然流不出来了。
她站了很久,久到脚都麻了,但她没有动。
“我想和吴笙说点事情。”宋有声的声音是沙哑的。
只剩她们两个人了。
“笙笙。”然后宋有声说不出话了,他看着乖巧站着的吴笙,女孩穿着校服,柔弱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了。
“我没有爸爸了。”经过很久的抢救,宋父还是没挺住走了。男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忍了那么久,他真的太累了,在他最爱的女孩面前,他忍不住了。
吴笙没见过宋有声这么脆弱的样子,他一直是温柔的,乐观的,笑着的。她第一次见他哭,她的心都要碎了,吴笙想说什么安慰他,却发不出声音,她想流泪,可她突然不敢哭了。
“我妈要带我去m国,你…”。你什么呢,他们有什么关系,同学?他有什么理由什么立场去要求她做什么,要她等他?他要出国,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让她等他,他不忍心也没不能这么畜生,她现在是多好的年纪,是花儿最娇艳的时候,纵是暴雨待她也忍不住温柔。但若是他走了,她身边有了别的男孩,那个男孩也会喊她笙笙,会亲吻她,甚至拥有她,光是想想,宋有声都觉得窒息。这是他爱上的第一个女孩,也许也是最后一个,她那么美好,值得将一切的捧到她面前让她挑选。
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残忍,让他最为朝气蓬勃的年纪遇上最好的女孩,却又迅速折了他的骨,带走他的花儿。他想起父亲,父母在他十岁时和平离婚,岁月磨平了他们最初的爱意,爱在年华逝去后都化为平淡,在柴米油盐里只剩下相敬如宾。他跟着父亲过,父亲没有再找妻子,母亲也没有,母亲出了国,重拾了年少时的梦想。父亲走了,她连夜赶回来,平日里最爱打扮的她,现在却满脸憔悴,素面朝天,他们从前是有过爱的,母亲为父亲放弃了梦想,在一天一天的蹉跎中越来越后悔,直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