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恋过界(62)
沈靳知是习惯了这样生活,可谁能说谁天生就得这样活着。
他干脆把银质打火机抢过来:“沈二,你气什么?真的气他们般配吗?”
沈靳知反而笑,寡淡的声音带了一丝哑意。
连他都说不清自己气什么。
他没说话, 也没从周彦手里把打火机夺回去。
沉默好久,他只是自嘲似的扯了扯唇角,还是没说话。
首映礼的见面会结束,电影方安排的是和主演共同观看的场次。
之前谢吟川眼尖地看到有人离开,就发现喻迟笙这一整天的不对劲是因为什么。
电影开场前,他问喻迟笙:“小喻,真没事?”
电影方把主演安排在前排中间的位置,即便是谢吟川这样小幅度的动作落在后头的人眼里也很显眼。
喻迟笙没往后边看,还借着大荧幕的光低头在研究《过界》的介绍卡片:“没事。”
《过界》因为在海外反响很好,国内资本也很重视。连首映礼的介绍卡片都做得精致,外边像是隆重的宴会请柬,翻开的首页是用花体英文和中文双语写的电影名。主演那栏明晃晃地写着她的名字。
电影封面是个穿着纯白色芭蕾舞裙的女人,她被灯光打亮,身子蜷曲着匐在地上,像只即将死去的白天鹅。电影剧情从芭蕾舞剧《天鹅之死》引出,在首映礼上,导演也解释说这封面是寓意着美丽是脆弱又极易消逝的东西。
她对沈靳知的迷恋,对她来说大概也是脆弱又极易消逝的东西。
喻迟笙答非所问:“谢吟川,你还记不记得导演给我们解释的电影最后一个镜头的意义?”
电影开场,片头音乐喧闹,谢吟川没听清喻迟笙答非所问的这句话,喻迟笙也不在意。
谢吟川再问的时候,她只是微笑用手指示意让他专心看剧情。
她没想到她会比谢吟川更入戏,陷在电影里人物故事里怎么都走不出来。结束比开始更难,难到需要谢吟川残忍地跟她说,喻迟笙,你该醒过来了。
所以电影刚在国外上映的时候,她没出席,也没看到剪辑的最终版本。
喻迟笙沉默下来,双手抱臂观赏剧情,大荧幕的光打在她半边侧脸,明明灭灭。
时隔好久,她竟然是第一次看,心境却和那时候有很大不同。
电影讲了一个舞蹈家因为意外失明,无法再跳舞,在自我封闭中救赎自己的故事。
女主人公是个从小就开始练舞的芭蕾舞者。虽说喻迟笙有舞蹈基础,但她学的是古典舞,和芭蕾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刚开机的时候喻迟笙在练芭蕾的仪态上吃了不少苦,但成片出来效果不错。电影的动作指导是英国皇家芭蕾舞团的首席,连她都夸喻迟笙在电影里的表现就像个真正的芭蕾舞者。
林导也夸她是个专业的好演员,她却明白她有私心,她任由自己把情绪发泄在这个故事里。
女主人公把自己封闭起来,再没想过被人治愈和救赎。
她也没想过也会有一天,电影里的男主人公会出现,在她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伸出手去拉她,坚定地说:“我带你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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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打暗,万籁俱寂,所有情绪都陷在黑暗里。
电影开头是黑屏,有女声轻轻地在数一二三四。
沈靳知能听出来这是喻迟笙的声音。
她的声音带了点荔城独有的口音,软软糯糯的,像入口即化的鲜奶油。
可喻迟笙从来不知道,她的声音里总留有几分期盼,像经年不化的雪,也像远山的薄暮,都在这世间存在。
女声还没数到第五声,便传来身体闷闷摔在地上的声音。
电影里舞台追光灯骤亮,镜头里,光都聚在穿纯白芭蕾舞裙的女人身上。
女人皮肤很白,在舞台灯光下更显出一种病态的白。
她匐在地上,身子轻轻颤抖,终究是没抬起头。她伸手去摸地,随后她慢慢站起身来,双手往前探,像是在确认障碍物。
镜头转到舞台右侧的大理石柱,大理石柱旁放了根盲杖。
女人背对着镜头,还是用防备又试探的姿势往舞台右侧走过去。没几步,她又定在原地。
她背影足够清绝,腰被芭蕾舞裙束得很紧,只堪盈盈一握。
她重新做出跳舞的姿势,毫无意外地又传来一声闷闷的落地声,电影重归黑暗。
女主人公意外失明,被医生告知再也无法站上舞台,她身边的人安慰她,安慰全都无济于事,反而被女主人公厌弃和排斥。
视力有障碍后就会更依附于听力,女主人公靠着盲杖探路出席原本是由她主演的舞剧,所有她身旁的议论她全然听到。
女主人公自杀前,她站在海边,依旧是那个清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