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不放手(39)
顾顔也冲他们清浅地笑。
回到家,她想她终于有足够多的理由离去,于是开始向外地的杂志社寻求工作。
2003年8月,顾顔来到墓园,在看望了奶奶之后,来到韩尚宁墓前。
冰冷的墓碑上年轻的容顔永远定格,微微含笑的眼似乎永远都不会再悲伤。她俯下身,轻轻放下花束,然后靠着墓碑坐下,像靠着一个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的人。
缓缓抬起头,看向湛蓝得忧伤的天空,顾顔眼神苍茫。
十字架项链无声地垂着,似乎在为一场悲伤与离别哀悼。
尚宁,对不起啊,留下你独自沉睡。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你会不会觉得寂寞觉得寒冷呢?那边的黑暗可不可怕?幸好,奶奶也在这里,她会像关爱我一样关爱你的,对不对?以后不能常来看你了,好好照顾自己,也帮我好好照顾奶奶,可以吗?
2003年9月,顾顔去监狱看望唐时。这个一度危险的人在韩尚宁离开后向公安机关自了首。许久的时光流逝过去,她看到唐时眼里有被岁月洗涤过后的平和与满足。
他们像老朋友一样谈着心。
唐时慢慢讲述着他与韩尚宁怎样因一次偶然的并肩作战相识,在1996年的互不相干后,又怎样再度相逢并相互欣赏。
唐时说,见过了尚宁和你的事,我才明白,打打杀杀原来是那样没有意义的事。
唐时说,出去之后,我会好好做人。
唐时说,虽然知道,你是因为尚宁才对我这么好,但依然很谢谢你。
顾顔说,珍重。
2003年10月,顾顔坐在安静的角落里,喝着浅碧的茶,对李洛延说要离开。
机场里,李洛延沉默地深深看她,如同九年前的那场离别一样一言不发。待顾顔要转身的时候,突然抽出被女朋友挽着地手,走向前几步,抓住最后的机会挽留:“你身体不好,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没人照顾你怎么办?”
顾顔笑,“是你自己说的啊,不能被动等待,而应该主动追寻。没人照顾我,当然是去找一个啊。”
李洛延于是莫名地懊恼起来。
顾顔没有再说话,转身向里走去。
“顾顔,记得要常回来看看。”李洛延在沉默之后突然扬手,用力挥着。
离去的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李洛延黯然地放下手,忽然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做了一件会让自己抱憾终身的事。
2003年11月,顾顔形单影只地走在中南路人来车往的街头,听到渺远的歌声,毫无预兆地,眼泪便落了下来。
音响店里,那个孤傲的男子正沧桑而倔强地唱:“永远在内心的最深处听见水手说,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顾顔,你要像不惧风浪的水手一样勇敢坚强。
不远处的洪山广场,有和平鸽高高掠起,在苍茫的虚空转过一圈,又轻巧地落下去。
顾顔很快地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与周围的人相安无事。她很少与李洛延联系,除了清明节,几乎不回那座浮华的城市,春节的时候便直接去广州。
2005年的清明节,二十五岁的顾顔站在李洛延家附近的那片树影下,看见李洛延与一个衣着乖巧的女子长久拥抱——似乎并不是自己离开时的那位。如同十年前,她深吸一口气,攥紧手里的机票,转身离开,直接去了飞机场。
顾顔不知道,那个拥抱代表着分手。
李洛延有些无奈,那个衣着乖巧的女子,真的很迷糊,连自己真心喜欢的是别人都不知道,他很有风度地点醒了她,劝她去自己真爱的人身边。
女子走后,李洛延看了眼湛蓝的天,嘴角扯出自嘲的笑:当好人的感觉,原来还有些难受呢。继而他有些落寞地想,自己又分手了,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远方那个无情的人呢?一想到那个人,他就莫名烦躁起来,带着几许失落。自她走后,这种感觉就没有停止过,还越来越强烈。
他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到花店买了两束花,去向墓园。
看到韩尚宁墓前的花束,李洛延突然有强烈的感觉:顾顔一定来过。可是,她为什么不去找他呢?甚至都不告诉他自己要回来的消息。他气急败坏地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听到的却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2005年秋天某个地方的一场地震,让许多城市跟着抖了一下。
晚上接到李洛延的电话,彼此问安之后,两人都沉默了。
就在顾顔打算挂电话的时候,听到李洛延低沉的声音,他说,“我很想你。”
顾顔突然就觉得有些悲凉,她看向外面的灯红酒绿,平淡地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