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记(160)
“那个是我在参加数学竞赛,在省里取得了好的名次,应该林凤莲从报纸上剪下的……”
鸦片捂着脸,一只手按在桌上,身体颤抖着再也说不出话来。我默默地走到她身边,从抽屉里小心翼翼的拿出几张泛黄的照片,上面的两个人看上去应该是年轻的林凤莲与幼时的鸦片。
“这些照片是小时候照的,长大后,就再也没有和母亲合过影了!”
抽屉里还放着个铁皮盒子。鸦片愣了愣,然后把铁皮盒子揭开,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熟悉信纸,是自己中学写的作文,老师评语为感情真挚,而且还在班级里作为示范朗读。放学后,鸦片兴致匆匆的把文稿带回家,期望可以得到林凤莲的赞赏,结果,依然是她冷言冷语嘲讽的回应。
鸦片弯下身,泪水哗啦啦的落下。我捂住嘴,看见信纸上第一行歪歪斜斜的标题是,“我的妈妈”。
好像是在以前的日子里,一直觉得从没有人关心过,爱护过自己而生气过,恼怒过。但其实,在世界某一个不经意的地方,早就有人默默着守护着自己。只是这份沉淀的爱被封存在铁盒子里,最后以死亡为代价,才让自己知晓。
天空上滚滚而过的云朵。
“今天是她下葬的日子,你不去吗?”
草地上,鸦片撩了撩头发,目光被拉长到久远,“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些事让我爸去做就好!”
“我觉得你……”
“沐霏,我不恨她呢!”
“那为甚么?”
“我只是不敢亲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脱离自己的世界……”鸦片眼圈泛红,突然哽咽住,“虽然她那日决定离开,是为了摆脱我。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够好好地活着啊!”
小区里,曾经爱说林凤莲闲话的女人经过鸦片身边的时候,也停了下来,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其实这些鸦片都懂。她心里都明白。
回到家里,突然发现偌大的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心底突然觉得害怕。
是,怕黑吗?
鸦片想了想,拿出手机,电话薄翻到许皓的号码。迟疑片刻后,继续往下拉,是沐茹的号码。
“喂,手机那头传来优雅的女声!”
罂粟(九)
更新时间2009-10-16 12:40:22 字数:2452
学校里最初的热嘲冷讽,随着鸦片母亲的逝去,也蜕变为假惺惺的怜悯。
教室里,我望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面庞不禁染上几丝萧瑟。
下课后,顾鹏怯生生地走到我身旁,鼓起勇气问,“鸦片母亲的死,是不是与那些照片的事有关联……”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如此古怪的问题。我淡淡的回答了句,“没有”后。顾鹏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恍然间,发现他的眼眶竟然是红红的。
“鸦片最近还好吗?”许皓跟着我朝学校外面走。
“她还好。我想我们最近还是不要去见她!”我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许皓微笑着摸了摸头发,扬起唇角问,“你刚才是说‘我们’?”
看着眼前微笑着的许皓,心里像上一流淌过河流一样,所有曾经的情绪和波动,都被河底细细的沉沙埋葬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地壳的运动重新暴露在日光之下,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已经变成了化石,还是被消磨得什么都没有剩下。这些都是曾经青春里最美好的事情,闪动着眼泪一样的光,漫漫地沉到河底去。
两个人汇合进巨大的车流里。
经过了几个路口,然后在下一个分岔的时候,挥挥手说了再见。
“我……”
“我先回家了!”许皓不容得的我解释便匆匆朝路口奔去,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凝望着那个少年的背影。
他,真的成熟了许多。
街道对面,鸦片张了张嘴巴,终究还是没有喊出声。她愣愣地望着我朝她家的方向走去,然后揉了揉眼眶,默默地转身朝反方向前行。
小区的管理员已经认识了我,他望着我“笑呵呵”地问,“来找鸦片哦!”
“嗯。”
“不过她好像不在家哟!”
心底微微闪过一秒诧异,但仍禁不住脚步的前行。走到公寓的楼梯口,一个陌生的男人刚好与我擦身而过。于是放慢脚步,身后渐渐飘来他与管理员的对话。
“她不在家吧?”
“是啊。怎么都联系不到她呢,真头疼!手机也打不通!”
“刚才那个小姑娘也是找鸦片的呢。哎,我说了她不在,那小姑娘还偏不信!”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与那个男人同时回头,目光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我是鸦片母亲的弟弟,住在别的城市!”男人摩擦着双手,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鸦片母亲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