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奔赴彼此(3)

“灭界虽然负责接引亡灵、轮回转生，但来这儿的也不全是死人，还有心存执念祈望相求的人。亡灵是为转生，而有求之人是为窥今生因果。”他扬起手托起我的脸上下打量着“巧了，你就是一个还活着而且有求于我的人。”

我不敢和他对视，毕竟被人看穿心思多少都有些许尴尬。也不是不怀疑他说的那些话，二十几年的唯物主义教育一时间让我信全知者存在这很难，但我想赌一把，像他说的我有所求所以心存侥幸。

“跟我来”司普拉我进了一个电梯，他按下十八层的电梯键。走出电梯是一间几乎没有装饰素白色的空旷开间，他带我走到最里面的那扇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人来车往熙熙攘攘“我，还会回去吗？”

司普很认真的看着我收起了笑意“会，你有两个选择。如果你现在转身还能回去，但你要是留下就会失去那个世界的记忆。人是有执念才能活下去，也才能不死不灭存立于往生灭界，若是你能找到想要的答案，解开了结放下执念就未必能回去了。那个时候就成为了亡灵。”

关于留下还是回去，我总觉得脑袋里好像有两只各自为战的蝇虫在嗡嗡作响辩驳着对方的论述。可仔细一听又好像是那只战队留下的处在了上风。“我留下！”这三个字就这样下意识地轻飘飘的从如鲠在喉到形成振动声波。

“你想好了？我在这这么久，最后选择回去的人寥寥无几。人活着就是要有一块布的，遮住不想被人知道的也遮住了自己不愿面对的。心里的结还能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可你要扯开让里面最不堪的展现，最后就连装傻充愣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说的正是我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好像真的可以就这样过下去。我好的时候也不期待明天，只是担心下一秒就不受控了。不好的时候我翻出了所有的证据来证明这个世界不欢迎我，我克制自己不能伤害别人，只能自我发泄。这来来回回的拉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好累啊。”

很多个瞬间我都在想不如就撕破了，那些伪装的、为难的、被逼问的，然后闭着眼大声吼出。可是这些所谓的纠结更多的是无奈是掺杂着世事人情像丝线牵扯着无法抉择。而现在我有了一个能逃避和选择的借口，我不想放手。

“阿普，你们做君者的有家人吗？也会有不高兴的时候吗？”我抬头看向他，不知是真的还是错觉有一瞬间我觉得他眼神中流露出怀疑。

“我不是草履虫也不是石头蹦出来的，当然有家人，只不过太久远我不记得了。至于高不高兴，灭界平均每天接待32164.3位亡灵，像你们人固然还有996和007，但作为我们这种无生命却存活的物种，没有多一秒钟是属于我自己的。”司普咧开嘴笑着，挥手向我展示着楼下的人流。

我转身靠在玻璃窗上低头看着地面“所以真的是我太闲了才会变成这样吗？说的话难被理解，奇怪的想法很多，大部分时间都在追问为什么。共情力很强，可唯独在自己的亲人上没什么情感波动。好多人都劝我要出去走走，找点事儿做，别想那么多。可怎么走出去我却没学会。”我说的很慢声音也足够轻，就是怕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司普拽了一下我的衣袖让我转过身来，我有些诧异窗外的景色，是满天深蓝的星空。冷蓝底色中的星星上笼了层薄纱，但每一颗都带着或明或暗的微光。

“好看吗，很奇妙同样都是星却有的璀璨有的黯淡。我问上一任的君者星星是不是也会在想怎么才能更闪亮被人看到。她说星星像人，每一颗相距很远都是孤独的个体所以她们悬挂在星河上也会独自呢喃，把心事告诉宇宙。”司普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指了指最亮那颗旁边的星星“答非所问吧。人就是这样总想用自己的方式去遮掩怕被发现的。”

望着这颗离我有着亿万光年距离的星，也许大多夜晚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星星独自呢喃给宇宙，我的那些话也会被听到吧。

“阿普，我想留下来！”

我想知道答案！

我想知道他们说的和我感受到的，到底是谁对。

他们总说我这样的家庭已经很好了比大多数人都幸福，家人齐全圆满也算能欢聚一堂。还矫情什么？我时常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过度渲染了丧的情绪，可是我也想替我自幼年起的一次次泪水溃提、辗转难眠问一问究竟是谁伤害了我？

难道真的是我自己一次次刺伤自己吗？

第3章 伊始婴儿哭啼

那天，我和司普做了笔交易：他将是我寻秘之路的指引，而我会是他作为君者的最后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