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奔赴彼此(18)
小语听着这些话渐渐把头埋进了双臂,那句‘安心’更是让她红了眼眶。
因为梦,她动身跋涉千里,落脚在北京,未来再难都算是力争所图。
而母亲,是为了她,跟随跨越半个国家,想亲眼看着她安顿下来。
她明白这小小的几平米,是母亲尽全力给她最好的环境。
……
签完合同回到民宿,小语躺在床上翻动着手机里今天签下那间屋子的照片,听着外面年纪大的老人热切攀谈,集市上热闹的叫卖,飘香的炸糕下锅时‘吱吱’的声音。这里真好,全都是生活的气息。
也许这就是一个城市的魅力吧,有杂乱但热闹的街井,也有繁华但没什么人情味的楼宇。能引得来卓尔不群的人才,也容得下像她一样笨拙普通心怀梦想的小孩。
租房合同签订的第三天家里来了消息,本来行动就不便的姥姥又摔倒了,母亲买了晚上的车连忙回去了。上车时小语还在公司里试岗,晚上回来看着八平米的出租屋第一次觉得有点空旷。早上房间里还凌乱的桌面此时已经摆放整齐,缺的生活用品水果零食也都分类放在了床下的箱子里。站在门口环顾这房子里细微的变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以前总吵着要离开家离开她,现在终于实现了。可在这个没开灯借着对面灯火就能照亮的房间里,小语第一次意识到真的是走远了。
这些年要说恨吗?
少年时还没牢固的‘世界’早早的就被十几年的语言暴力击垮。在本该肆意轻快的年纪‘少年老成’。
要说爱吗?
这世间能有几个人会不断的查找你吃的药有什么副作用,在知道你患病时于深夜哭到呼吸困难。
也许是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让人爱恨交织的亲人。
第12章 若我生来平庸
如果终其一生是个平凡人,你后悔吗?
梦想,会是成为人在他乡的精神支撑,还是因为这座城市的打磨渐渐消散。
第一次见到人无处可站却不会倒的车厢,退缩的脚步是否是征兆。那趟被人推挤上去的地铁,该如何在空气稀薄间畅想未来。每一天都在问自己,为什么留在这里,现在的一切经历就是长大的意义吗?尽管这样可从没想过离开会更好。
在北京,理解了那句万家灯火却何处是家。明白了狼狈也许就是从三里屯林立的楼宇间钻进黄渠那个逼仄的安身处。
在这里,这个城市能容忍你上班时请假面试另一家公司。同学间可以不问你在什么公司而是聊你的行业,因为每一个明天都不确定这个工位是否还属于你。
崩溃是小语在这的常态。
一个月的时间内换了四家公司,又在一个公司里调动了三个岗位。她困顿于每天几个小时的通勤时间,焦急于打车软件上常常三位数的排队等待,更痛心加班到凌晨时近七十块的打车费。
但小语也爱这里。
尽管因为工作会和朋友打一个小时的电话哭诉,但第二天还是会满怀期待的坐在工位上,因为小小的办公桌证明着她也闪闪发光也优秀到可以触碰梦想。
尽管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蹲在大街上、靠在出租车里暗自抽泣,又有多少个夜晚脉搏微弱差一点就没能迈出电梯。可这一次次的的挫折中让她在人生里第一次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尽管总是睡眠不足疲惫的爬起好抢到第一个使用洗漱间的资格,但在这里没有人会问你问什么失眠,也无需一遍遍的解释不是白天贪睡而是抑郁症在作怪。
这座城让她煎熬也给她自由。
她有满腔抱怨,但从没想过后悔。
看到那通电话打进来时小语愣了三秒,熟悉的归属地陌生的号码,听筒靠近的那一刻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不变的寒暄方式,变了的是曾被家人‘隐瞒’的消息。
母亲离开北京的时候说“家里的事和你没关系,你就工作吧。”
可怎么会真的毫无牵扯呢?
这个世界上最能算得上让小语牵挂的人此刻在医院里住院观察,年纪大的老人纷纷倒下本就子女稀少的家庭在照顾老人上渐渐‘捉襟见肘’。
就在她以为这些已经足够成为这通电话的主题时,电话的那头呜咽开口“我们都知道你有梦想,有才华。可是咱们真的能到留在北京那个地步了吗?你也知道姐那个同学,他是咱们市考的最好的走出去了。可最后呢在北京十年了,在大公司害怕裁员开着两万多块钱,没有社交害怕朋友亲戚去。他都算是优秀的,也没能在北京过的很好。”
小语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眼泪浸湿在床单上,原来这通电话的主题是她的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