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我雪时(38)
上一回,心血来潮找过的黄色网站,大概是报应她的吐槽:女的好难看,男的肚子好大,叫得矫揉造作,恶心至极。
今日终于要让她难堪一回。
在她找到浏览器的时刻,敲门声也响起,咚咚咚,只响三声。
闻雪时头皮发麻,火速把手机音量关成静音,懊恼地闭着眼,怨怼自己运气不好。
“谁啊?”她朝门口问。
没人应答。
闻雪时为自己的窘迫有些恼火,下床动作怒气十足,毛茸茸的白色拖鞋飞到门边,上面的兔子瞪着眼,瞠目结舌。
闻怀白端着盘子,面无表情,说:“桂姨新做的米饼,特意嘱咐带给你尝尝。”
闻雪时手指微曲,扒着门框,指节用力,有一瞬间的难堪。
他听见了是吗?反正他早知道,她是一个行走在叛逆悬崖的少女,也许不足为奇。只是吸烟算需要迷途知返的东西,看黄色|影片应该不算……
她啧了声,想个屁,有什么难堪的,他做的事更难堪。
闻雪时接过盘子,微笑说:“谢谢叔叔。”
闻怀白面无表情的脸上起了一丝嘲弄,只不过转瞬即逝。他转身,径直下楼,在昏暗走廊里,背影显得颇有艺术感。
闻雪时切了声,转身用臀撞上门,把盘子放在桌上。米饼还冒着热气,她咬一口,脆得在嘴里炸开似的。
也很有家的味道。
她把一整个米饼都吃光,端着盘子下来找桂姨道谢。桂姨难得偷闲,在一旁喝着热茶,和另一位奶奶聊天。
闻雪时把盘子放下,走近说:“谢谢桂姨,米饼很好吃。”
桂姨看着她笑:“你喜欢吃就好。”
雪今天上午才停,这会儿竟又飘起来,闻雪时在另一边坐下,撑着下巴。
桂姨说:“雪时小姐漂亮的嘞,以后也能去唱戏。”她说的唱戏,是指电视上那些明星。
闻雪时只是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
这一场雪再没停一直下到周二夜里。
这样大的雪,自然而然导致冰冻天气,进来的路就那么宽,交通就此堵塞。
闻雪时恨自己乌鸦嘴,坏事一说一个准。
他们没人焦急,因为这时间都在休息,并不忙。只有闻雪时急,她找姜佳云对峙,“你说好初三要送我回家。”
姜佳云没好气:“是我不送你吗?是老天好不好?你没听见吗,大雪封路,大家谁也出不去了。这种天气谁敢开车出去?万一出了事,谁来担待?你以为外婆想看见你出事?”
闻雪时语塞,她分明在偷换概念。与姜佳云沟通无果,闻雪时赌气回到自己房间。
她不是擅长社交的人,在这里,除了姜佳云,她甚至没人能说得上话。
闻雪时啧了声,轻轻锤在墙上,一晚上,能出现什么转机吗?
什么转机也没出现。
第二天,雪都还在下。
闻雪时看着白茫茫的积雪,心沉沉下坠。
时钟停在六点半,闻雪时咬唇,做下决定。她只留了四个字:我回家了。
便孤身出村。
从这里走出去,到有车的地方,也许需要三四个小时,那时候就十点钟。碰到车,回到市区也许十二点。再搭飞机或者高铁赶回去,总还来得及。
她一个人出了村,沿着导航,把围巾拉上一些,试图抵御北风。
大雪茫茫,天地之间,人就变得很渺小。她看着那条没有望不到尽头的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踩在雪上发出嘎吱的声音。
*
闻怀白一早就起来,伺候着老爷子喝茶吃饭,到快八点钟,大家陆陆续续起来吃饭。
桂姨问姜佳云:“雪时小姐起来了吗?我又给她做了些米饼。”
姜佳云只是笑说:“可能今天贪睡,待会儿就起来了。”
闻怀白只听见这一嘴,又转过头,继续摆弄老爷子的茶具。
在闻雪时身上,他已经做过很多破例的事。
不该再添。
总归话已经说得很绝,以她个性,只会骂他,厌恶他。
挺好。
一时失手,差点把老爷子的茶具摔了,好在他眼疾手快,托住了。老爷子一记眼刀扫过来,骂他:“我看你是嫌我命太长。”
闻怀白摸了摸鼻子,他可太冤枉了,“我可没有。”
他放下杯子,起身去外面抽烟。
雪还没停,好久没下这样大的雪了。
看着雪花飘落,他想起姜佳云那一句:闻见落雪时。
雪落无声,何以能闻见?
心里好像犯痒,也许是某一片雪花落进他肺腑。
闻怀白叼着烟,问桂姨拿了米饼,上到二楼。站在门口,手停在半空,犹豫好几秒。
天平倾斜,还是敲响门。
这一回再没人应。他说:“桂姨给你做了米饼。”还是没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