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小鱼(7)

“这是一座空城吗?!” 汪洋把脸紧贴窗户,努力睁大眼睛,好奇的观察着。

“是哦,这还不到晚上10点呢。” 生活在首都闹市中的陆瑜,绝对没有想到,这个被誉为浪漫的国度,是以这样的形式迎接她们的。

直到进入市区,她们才终于开始看到熟悉的楼房,和窗户里透出的星星灯光。可,街上仍然没有行人!

在“空城”里转了一会儿,巴士车最后进入了一个类似住宅小区的区域,停在了一个楼房前的停车场上。小区里的楼房都是三层的,楼房和楼房的外型都一样。

“到了,带好随身物品,下车在车旁领取自己的行李。” 在巴黎机场迎接她们的领队说。

交给留学服务中心的费用里,包含了四个月的住宿,一年的语言学习。住宿,安排的是两个人一个房间。陆瑜她们这一队有近二十个留学生,来自不同的留学服务中心。不过,因为要共同在异乡生活,所以,在飞机上,大家就已经很快熟络起来。早早的,他们就已经自主搭配了。

汪洋和陆瑜非常顺利的被分进了同一个房间。

一进房间门,门廊是一个墙壁上有着大大的壁橱的长廊。走过门廊,L型的生活区域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大大的窗户。窗户下,一张方型饭桌兼书桌和两把靠背椅。饭桌对面的靠墙区域,是一个开放型厨房:悬吊橱柜,凸起式电灶台,洗菜池,低柜,迷你小冰箱,一应俱全。

在L生活区最长的那面墙边,两张单人床被一个简单的书柜靠墙隔开。浴室在最尽头,厨房靠着的那面墙背后。

“哇,居然有一个大浴缸。”汪洋开心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陆瑜,还在细细的品味这个新家:原木色的家具,贴了柔柔的浅杏黄色暗花壁纸的墙面,深棕色亚麻窗帘。。。装饰和装备看似简单,却极其用心,让这个25平米的房间,处处透出一种温馨。

“这个住宿标准,和咱们在国内时,4-8人的宿舍比,档次上升了不是一星半点哦。”汪洋赞叹道。

“别忘了,你那时候是本科生,现在可是留学生哦。”陆瑜轻轻推了推开始做梦的汪洋。

一路的疲劳让她们很快进入主题:铺好床,洗个舒服的热水澡,还没聊两句,就相继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非常忙碌。天天跟着领队奔走在学校,警察局,银行。。。间,办理各种手续。虽然是穿行在小城的各个街道上,其实根本没有时间去体会这个城市。

当一切证明都拿到手后,汪洋和陆瑜一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手机。

领队事先给她们解释过,在法国办手机,和国内不同。法国手机和消费是绑定卖,分期付款。比如,在国内,我们会先花钱一次性买下一款手机,然后,再选择每月的消费套餐。可是在法国,首先要选消费套餐:根据分几年分期付款,每月所需通话时间和短信数,选对应的套餐。最后,才是在这个套餐里选手机类型,手机本身的费用包含在套餐费用里。

“我给自己的最大期限是三年回国,所以,选最长的两年分期吧。”陆瑜很快就决定了,汪洋表示合理,也跟着选了同样的套餐。

陆瑜选了宝石蓝色诺基亚8210。机型,颜色,她都无所谓。对于在国内时,用的还是 5110的她来说,这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终于不用买那个20欧元一张,打不了几分钟的公共电话卡了。每次按那个长密码,我就紧张。生怕按错一个数字,钱就白白扣了。”汪洋一边摆弄她的新手机,一边说。

“你记不记得,咱们楼里那个早咱们一年来的北京老乡说,离咱们住的地方不远有个华人超市。他们打电话用的,都是在那买的,好像是凤凰国际电讯公司出的长途电话卡。15欧元差不多可以打近3个小时国内长途。多值!”

“对哦,”汪洋也想起来,“咱们明天下课就去买!”

陆瑜最初的电话簿里很简单,只有五个电话号码:爸爸,妈妈,家,汪洋,还有林宇。

她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他的号码,她并没打算打给他。

说好了,忘了的,就要努力去忘记。

此时,北京朝阳区,著名德国公司,进出口部的办公室里。

林宇,还是那身面试时穿的浅灰色西装。踌躇满志,端坐在格子间,自己的座位上。

他面试成功了,今天是第一天入职。

一大早,跟着人事部的同事,签合同,办入职手续。然后,大致参观了一下公司的各个部门。

这会儿刚坐下。

国际公司果然不同凡响:宽大的办公空间,时尚先进的共享区域,系统有序的组织程序,处处彰显国际著名集团的实力。

对于一个刚刚毕业没几个月的学生,能够有这样的机会,他很珍惜。

更幸运的是,他的座位,靠着玻璃落地窗。

他略略抬起头,便能越过格子间的挡板,望向窗外:

你在那边已经安顿好了吗,陆瑜?

我们都有了新的梦开始的地方,以后的我们,应该会渐行渐远了吧?

☆、梦开始的地方

贝桑松的语言中心,据说是全法比较权威的留学生语言培训中心之一,很多国家的法语老师都来这里参加培训。

贝桑松城,虽然城市名不见经传,却是法国历史上好几位名人的出生地:作家雨果,空想社会主义者傅立叶,电影发明人卢米埃尔兄弟。

来之前,陆瑜就对这座“文化之源”的小城向往了许久。

等到一切都落实了,真正有时间品味这座城市后,陆瑜发现,她最喜欢的,是语言中心门口的杜河。也是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说这条河是名人们的思想之源,应该也不为过吧。她这样给了自己一个自认为比较合理的解释。

杜河,差不多环了贝桑松城。从语言中心到老城中心这一路都是沿河的。河面很宽,但河流并不湍急。河堤被绿色的草地覆盖,河堤上面,沿着灰色的石头矮墙,是一条干净整洁的步行道。

陆瑜喜欢沿着步行道散步:河水的粼粼波光,与沿河老式房屋的各色木窗相辉映,使它们神采奕奕。阳光明媚时,河边会有跑步运动的,或是,三两成群坐在草地上聊天的年轻人。而步行道的石椅上,则多是晒太阳的老年人。

没有喧闹的鸣笛声,没有成群急匆匆的行人。一切都是那么的舒缓。人们脸上都露出享受的神情。

惬意,就来自这发自内心的享受,可以因为呼吸的那一口透着河水清凉和草地清新的空气;也可以是柔柔的撒在脸上的温暖的冬日阳光。。。

步行道上还种有一排法国梧桐,陆瑜想,等春天来时,一定会更美,更惬意。

语言中心安排的课程是密集培训,所以,每天的课程都是满的,非常充实,但不紧张。

法国语言培训中心的教学风格和国内完全不同:

在国内,老师站在讲台上一丝不苟的讲解,学生在下面一门心思的记录。即便是出国前的法语培训,也不例外。

但在法国的语言培训中心,教室的桌子排列方式基本是U型,老师在中心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法国老师都特别富有激情,很少有老师守在中心的位置站着。陆瑜她们班的一位男老师,最喜欢坐在靠近门口的空桌子上讲,他可是真正的坐在桌面上!

上了几次课后,陆瑜才算真正体会到中法文化的差异。仅仅是上课内容,就是天差地别:

在国内学语言时,一本法语教科书,万变不离其宗。

在法国,老师发几张标有词汇量的纸,然后就开始“神侃”:什么“如果你男(女)朋友的父母来你们家探望你们,你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或是,“对于今年(2002年正好赶上法国总统大选)总统竞选的最后两位候选人,你们有什么想法”?

一次上情景描述课,老师板书:讲述你生命中最浪漫的一幕。

同学们开始先后举手发言:有情人节收花,有和爱人牵手数星星。。。。

“YU,该你了。”老师提醒正在愣神的陆瑜。

“嗯。。我十岁时,被同班几个男生当着很多人的面开玩笑,很难堪。”她的法语水平还无法详细描述出整个故事的细节,“有一个男生,站出来帮我解决了问题。当着大家的面告诉我,他会保护我。那天阳光灿烂,我觉得一切都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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