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静宜便朝月之莞尔,“当然爱了,不然也不会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那就行啦!你也不能事事只为孩子考虑,有时候也该为自己想想。”
和月之聊到四点半,静宜才算过足瘾,起身告辞。
走回餐厅的路上,手机响,她掏出来一看,是思瑞给她发来了一条短信。
“妈妈,我最近情绪有点暴躁,想出去散散心,短则几天,长则一个月,不用找我,我会回来的。你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也保重——爱你的瑞。”
静宜起先只是发懵,把短信连读了三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拨思瑞的手机号。
关机。
她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第11章 No.11 利用
许青澜召集部门会议,要求全员参加,平时喜欢借项目躲在外面的神头鬼脑们今天全在办公室出现了,比如欧阳勋。
许青澜在会上讲了不少内容,不过欧阳勋替她总结下来不外乎两点:一、自从她来部门之后,一个季度内,业绩比同期提升了20%;二、大家的工作态度总体上是积极的,但她仍在部门内发现不少怠惰现象,会在今后逐步采取措施根除。
中午,欧阳勋和同事们在餐厅边吃饭边聊天,小叶提到许青澜的“根除”计划,忍不住瑟瑟发抖,“你们说说,许老板会根除几个?”
老唐说:“裁员吗?我觉得不至于,目前咱部门人员也不算冗余,裁掉了找谁干活啊!而且每个组都加了业务指标,对许老板来说,当务之急是先做出成绩来。”
欧阳勋的徒弟许东知道欧阳勋和许青澜不怎么对眼,便放肆地发起了牢骚,“刘总在那会儿,大家还能得些清闲,许老板一来,人全被当成驴使了,追着赶着上阵拉磨,一刻不得闲!”
欧阳勋横他一眼,“指标也不用你扛,项目出问题也不用你背锅,你瞎叫唤什么!”
许东讪讪,“我不是为师傅叫屈呢嘛!”
胡科说:“叫屈也没用。从前的美好时光肯定是一去不复返了——就因为刘总管太松,业务年年下滑,上面才请来了这位女罗刹。”
他看着欧阳勋,话锋一转,“不过欧阳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四五家公司都点名要你做项目经理,年底指标一点问题都没有,不像我们,还得发愁上哪儿找业务去。”
欧阳勋苦笑,“胡科你别调侃我了。没发现许老板看我最不顺眼么?这次把正宇弄丢了,她一星期没拿正眼瞧过我,就差直接往我脸上啐唾沫了。”
老唐也纳闷,“按说不至于啊!欧阳的工作能力且不说,你俩不还有一层师徒关系在么,没道理不照顾你——欧阳,你当年是不是得罪过她呀?”
欧阳勋目光虚虚一晃,嘴里翻出一声嘟哝,“我没事得罪她干什么?”
吃过饭回办公室,欧阳勋从电脑里调出一份合同草稿,正逐条研究,许青澜打电话给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用的是和平常一样既果断又冷淡的语气。
欧阳勋在电脑前磨蹭了会儿,才硬着头皮起身,走之前顺便抄上那份还没改完的合同,仿佛给自己壮胆。
“把门关上——先坐,等我两分钟。”
欧阳勋依言关门、落座,许青澜还在电脑前耕耘,他得以有机会打量她几眼,以一种超越工作范畴的眼光。
五年前他跟许青澜做项目时才31岁,许青澜比他大六岁,那年37,人长得不算漂亮,但身材高挑,骨架宽大,颧骨略高,是欧洲人眼里的东方美女。加上眼神中从不掩饰的野心,很多人都猜她会找个德国人嫁了,她也确实没把身边的国产帅哥放在眼里,比如欧阳勋这样的。当然欧阳勋对她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彼时的欧阳勋正在遭受生活的暴击,创业受挫和离婚相继而至,可谓倒霉到了家。
相较而言,创业失败对他的打击还要更大一些,自信心一下子被捶到谷底,他明白那些催人奋进的励志鸡汤其实都是胡扯,一个人要成功不是光靠满腔热情就够了,这个世上有太多不适合你干的事,你勇敢迎上去的结果,只能是撞得头破血流。
此后欧阳勋只想找棵大树,在树下踏踏实实待着,BSK正是这样一棵如他所愿的大树。
两分钟过去了,许青澜还在噼噼啪啪敲字,仿佛已经把欧阳勋忘了,欧阳勋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耐心等着。
五年过去了,许青澜已是一名标准的中年女性,或许是妆容精致的缘故,脸上倒是看不出憔悴之色,如果她的表情不那么刚硬的话,欧阳勋相信她会比现在迷人得多。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欧阳勋的?
发现他同时和两个女生周旋那次,还是他替她挡掉客户不怀好意的约会导致项目黄了那次?
而他和许青澜之间最最成谜的,是那次酒醉后的“忘情”。
那天晚上也是陪客户吃饭,几个中年男人围攻似的向许青澜敬酒,欧阳勋想帮她喝,客户不让,许青澜豪爽地将酒桌上的酒喝了个遍,走出饭店时已完全找不着北,欧阳勋只得送她回家。
许青澜独住一栋三居室,装修得很有品味,而她一进门就开始吐,把这品味污染得面目全非。欧阳勋忙了小半夜,总算把师傅清理干净并送上床。
他那时虽已开始走花心风流的路子,不过总体上还算是君子,绝不愿落井下石,所以即便进了师傅的闺房,他也没想过要占许青澜一点点便宜,只想尽快回家睡觉,毕竟午夜都过了。
恰在这时,诡异的事发生了,许青澜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欧阳勋诧异低眸,床上的师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长发披散在枕边,像盛开的黑色玫瑰,她换上的睡衣也是黑色的,虽然款式保守,但依然是睡衣,在黑发与黑色睡衣之间,裸露的肌肤显得格外诱人。
她静静地盯着欧阳勋,眼里流淌出来的意味他很难领会,光看那双眼睛,也一点都不像酒醉的人。
欧阳勋脑子里有点混乱,主要是不知道这一刻该怎样看待许青澜,仍然将她当师傅,还是把她归类为一个有魅力的女人?
最终理性占了上风,他不想离开BSK,他还得在许青澜手下混饭吃,那种事最好不要发生。
他局促地甩了甩手,想挣脱彼此的黏连,但没用,许青澜抓得很用力,她不说话,也不放手,只是以那样的眼神迫着欧阳勋,像在等他领会后就范。
后来的许多细节欧阳勋都记不太清了,诸如他们到底纠缠了多久,自己又是怎样屈服的,以及他究竟是在许青澜家过的夜还是半夜三更就被她赶回去了。他只记得当许青澜主动迎上来吻他的时候,他赫然明白了一件事:主动权从来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绝非一次能够被称作享受的过程,而最令欧阳勋无法忍受的,是许青澜事后的绝情。
“记住,你必须忘了这件事!如果让我知道你跟别人吐露半个字,我拿刀剁了你!”
欧阳勋觉得屈辱,感觉自己被利用了,忍不住呛她,“你到底是要我记住,还是要我忘了?”
许青澜朝他瞪一眼,欧阳勋立时虚了,讪讪地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够随便。”
欧阳勋差点吐血,都说男人无情,其实女人无情起来比男人更甚。
这事要发生在一年前,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然而那时正是他最失意无奈的时期,对什么都心灰意冷,缺乏掀桌的勇气,只能忍气吞声地消化,并尽快把它忘掉,好在四个月后,许青澜便辞职出国了。
欧阳勋的遗忘训练做得不错,五年来,他几乎没想到过许青澜,包括那件事。他明白了许多道理,总结出所谓的“混沌理论”,即凡事不必执着,也不必认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日子就会过得像丝绒一样顺滑流畅。
他也的确越过越洒脱,像一只蝴蝶,在花丛中攻城略池,完事了抖抖翅膀,翩然远去,不带走一片花瓣。他相信这是生活在痛击他之后给他的某种补偿,某种神秘回馈。
五年后的现在,欧阳勋愈发波澜不惊,即便许青澜从天而降,再次杀到他面前,他也没觉得诧异。他明白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的,不可能事事皆顺自己的意——她当然有权坐上眼下这个位子,而自己能做的无非是顺着原本的轨迹向前,不去搅动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