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气喝光。
每次见到这人喝水，都是牛饮。
苏涵涵在心里腹诽：八成属骆驼的。
她一口一口地喝着，眼角瞟着那人不听滚动的喉结。
贺熙城牛饮完，放下杯子时看她一眼。
她若无其事转开视线。
贺熙城眼里隐隐浮现笑意。
对面的贺玉清把两人的些微互动都看在眼里，脸上微微僵硬。
这时服务员们开始鱼贯而入，一会菜就上齐了，苏涵涵一看，果然有一道清汤火锅羊肉。
看来这人真以为她喜欢吃羊肉。
贺熙城拿筷子给她烫了羊肉放进碗里，说：“天冷，吃点羊肉暖暖。”
苏涵涵难以无视另外两人的目光，只好说：“谢谢，我自己来。”
她低头咬了一口羊肉，很劲道，肉很嫩，跟炭火烤的味道不一样。
其实她并不是特别喜欢羊肉，家里条件不好，她一年也不吃不到一回羊肉。
但奇怪的是，跟着贺熙城吃了几次，居然也吃出了滋味，不但不觉得膻，还觉得挺香。
贺熙城见她有些拘束，就不再特地给她夹菜，跟严永盛贺玉清喝起酒来，几个男人说起日后的计划来。
苏涵涵一边喝着饮料吃着菜，一边留心听着几个人的谈话。
贺玉清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时说：“你们公司刚要盈利给了别人，可惜。”
严永盛夹了一大筷子肉塞进嘴里，几下嚼了咽下去，才开口说：“哎，不用难过。虽然公司给了他们，但南边的客户还是咱们的，别人不见得能抢去。现在熙城自由了，不用多长时间，就能能重新做起来。”
苏涵涵说：“你们还做一样的业务，客户还在你们手里，周振华不是得了个空壳子？”
贺熙城淡淡笑一下，说：“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没错。”严永盛一拍桌子附和道。
他站起，欠身给每人倒了一杯酒，端起杯子提议道：“咱们干一杯，敬，敬东山再起。”
三个男人站起来，却没立刻碰杯，贺熙城看着一动不动的苏涵涵。
“苏涵涵，一起。”严永盛说。
苏涵涵站起来，端起饮料。严永盛不依道：“难得聚一次，你喝饮料多没有仪式感。”
贺熙城说：“她不会喝酒，就用饮料代替吧。”
严永盛“啧”一声，咂一下嘴巴，无奈看了贺熙城一眼，说：“好吧，来来来，干杯。”
几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一派和谐。
贺熙城干了杯中酒，亲自给严永盛倒了一杯酒，说：“我不多说，咱们干一个。”
这段日子，跑上跑下的，都是严永盛，这杯酒值得他敬。
严永盛也有些动容，二话不说，杯子跟他碰一下，仰脖喝了干净。
重新落座后，男人们谈的还是创业的事情。听得出来，贺熙城已经有了初步规划，严永盛也开始招兵买马，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东风，就是钱。
几人将视线落在贺玉清身上。
贺玉清听到贺熙城需要的数目，为难道：“哥，不是我不帮忙，你上次的贷款还没还清，再贷，恐怕不好批。”
贺熙城只是淡淡道：“你给想想办法，我不怕花钱。”
贺玉清叹口气，轻咳一声，说：“我尽量吧。”
吃完了饭，严永盛跟贺玉清走在前面，贺熙城在后面等苏涵涵围好围巾，对她说：“晚了，我送你回去。”
苏涵涵没有拒绝：“嗯。”
四个人在饭店门口道别，苏涵涵跟贺熙城往家走去。
天边最后的霞光也隐入天幕之下，天色将黒未黑。四周静谧，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贺熙城看看四周无人，去牵苏涵涵的手。
苏涵涵不动声色躲开，不赞同地瞥他，说：“再动手我生气了。”
贺熙城看她紧张的模样，笑一下，挑眉道：“咱们更进一步的接触也有过，现在倒连手也不能碰了？”
苏涵涵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此一时彼一时，寻常时间能跟紧急时刻相提并论？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问他：“你是不打算回厂了，想自己开公司？”
贺熙城看着她，反问道：“怎么，你想来帮忙？那就来吧，用你放心。”
苏涵涵看了他一眼没立刻回答。
她是有那方面的意思，虽然拿死工资按部就班上班的日子安稳，可是她知道这几年有怎样的机遇，她不舍得放弃。
但是辞职下海？
苏涵涵思索片刻，说：“等你公司开起来再说吧，不是说贷不到款吗？”
贺熙城轻描淡写道：“那就不叫事。我有办法。”
苏涵涵点点头。有办法就好，也是，他的人脉关系，本身就比一般人多。
来年个人沉默着往前走，他的手再次过来，没有试探，精准地握住她的手。
苏涵涵停住脚，一本正经问他：“你为什么老拉我的手？”
贺熙城再次笑了一下，说：“我愿意，要什么理由？”
苏涵涵没笑，比之前更正经道：“我的手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拉的。你不说清楚，请放开。”
他的眼睛看着她，抿着嘴半晌没说话。
天光昏暗，苏涵涵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一抹赧色。
他也会害羞？
苏涵涵怀疑天暗看错了，再看时，他已经别开眼看向路边的麦田。
“问什么？早前不就说过了么？”
苏涵涵坏心地说：“说过了？说什么了我不记得。”
时过境迁，真的适合在今天原封不动地再重复一遍吗？
他却想不到这些细节，有些恼，眯了眯眼，说：“你胆子肥了，敢跟我装傻？”
苏涵涵开始挣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说：“我不跟你装，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他紧紧握着不松，眼里恼怒散去，渐渐动容，只看着她。
“还不松开？”苏涵涵挣不开，无奈道。
他眼神微闪，嘴唇动了几下，终于看着她清清楚楚说：“我喜欢你。”
苏涵涵脸上突然发热，额头冒汗，后背粘腻。
开了头，他后面的话就容易多了。
“苏涵涵，咱们处吧，等我挣了钱，我娶你。”
苏涵涵脸转向旁边。
“真不害臊。”
“你答不答应？”
他本来就不擅长搞当面告白那一套，刚才的话他觉得已经用尽了他毕生的勇气，自己听着都感动，她还不快答应？
苏涵涵不知怎的，看见他要跳脚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
她使劲咬住嘴唇，免得笑出来。
他绝对会翻脸。
他没有翻脸，只是等待别人的回答实在太折磨人，他不想一个人受这样的折磨。
贺熙城松开手，后退一步，一弯腰，抱起苏涵涵的大腿将她扛到肩上，开始转圈。
苏涵涵大惊失色，凌空而起地失重感让她失声尖叫：“啊啊啊，快放下来，贺熙城，我要杀了你……”
贺熙城丝毫不受威胁，一迭声地问：“你答不答应？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快放我下来。”苏涵涵语无伦次。
贺熙城轻轻笑了，停止转圈却得寸进尺道：“想下来，说句好听的。”
肩上的苏涵涵身子一僵，脱口而出：“爸。”
贺熙城一怔，还未来得及想这是什么好听话，肩上的苏涵涵开始“咚咚咚”地捶他，咬牙切齿道：“快放我下来。”
贺熙城转身一看，老苏手里拿着铁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两人后面。
他得意的笑还停在脸上，满身澎湃的热血却瞬间冷却，冷汗喷薄而出，急忙矮身将苏涵涵放到地上。
再抬头，老苏已经走出老远，只看见扛着铁锹挺直的背影。
苏涵涵获得自由，顾不得自己晕头转向，狠狠地瞪他几眼。
贺熙城笑了，心想，这老头还挺可爱。
他刚还以为，下一秒，那人就会给他上一盘铁锹炒肉。
他躲过一劫心情愉悦，苏涵涵可吓死了。
被老苏看见两人在村口闹腾，她只觉得脸都丢尽了，无颜见家里二老。
但发昏当不了死，她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家。
贺熙城要跟她一起回来，苏涵涵拒绝了。
“我还是回家先跟家里说一下，你以后挑个日子上门吧。”
贺熙城一想也对。这黑灯瞎火的，的确不是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