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里慵懒美艳的女人先眯了下眸,懵懂的神情里带着两分不解。
路禾:?
看清是摄影机瞬间清醒。
她慌忙回身站稳,卷发在空中荡出长长一道弧度。
像被惊到的蝴蝶翅膀。
跟出现的一样突兀, 路禾掉头回了卧室,把门摔得震天响。
辞颜在楼下笑。
笑完支着头对镜头说:“她闹脾气。”
语气温柔又无奈,态度比起一开始见摄影组, 像换了一个人。
听见这笑声, 在场的人才把目光从二楼收回来。对视时互相确认这是真的吧?刚才不是我一个人的幻觉吧?是路禾出来又回去了吧?
盯着实时数据的助理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就在路禾回卧室的瞬间,在线观看人数又迅速飙升,那个折线图是直着往上飙的。评论条数激增,多是些看不懂的专业术语。
应该是财经商业板块的人, 一朝听说辞颜出镜,都来膜拜大佬。
这还制造什么爆点, 辞颜都已经狼人自曝了。
副导演打蛇随棍上,拿着收声设备的手心都是汗。第一手资料第一份采访,这期疯了!
“辞先生刚才说,路小姐是您未婚妻?”
辞颜微微颔首。
“那您介不介意说一下是什么时候订婚的?为什么不对外界公布呢?”
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过于敏感。
镜头内外的耳朵都支棱起来。
一个时间差搞不好, 路禾就成了边订婚边玩弄感情的人。
辞颜换条腿搭着,说:“秘密。”
他望着二楼,那边房门紧闭也不知道还要多久她才愿意出来。
是怒气冲冲在镜头前跟自己翻脸, 还是等人都走了她再闹。
把这些想法都考虑一遍,辞颜觉得没意思极了,收回目光瞥一眼地毯,“她还小,订婚消息就没公布。”
光听表面话,还以为路禾今年十六不是二十六。
副导演捂了下嘴,怕倒牙的表情暴露在镜头下。
但是辞颜,路禾在他这永远是十七岁。
她的一切不轨一切离经叛道,对他而言只是任性。
中间空着的九年不值一提。
见辞颜还盯着地毯,副导演:“看来您很喜欢波兰毯。”
辞颜头都没回,“是她喜欢。”
说着掀眼皮往外看,玫瑰园太远,他们也不知道,辞颜还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喜欢的。”
她要的尖尖顶,她要的玫瑰园,她要的波兰毯。
定装修方案时辞颜没什么额外要求,只是她想象的,他就给。
可现在路禾跑回去了。
辞颜一下子觉得好心情荡然无存,阴晴不定的脾气占了上风。
“今天就到这吧。”
他起身上了二楼。
除了秘书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副导演傻坐在原地望着辞颜冷淡的背影。
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这,这这……
跟总导演瞠目结舌互看两眼,秘书已经端起笑容过来请人走了。
直播间里也一片哀嚎:
[“我傻眼了,都说辞颜阴晴不定,竟然是这么阴晴不定的吗???前一秒笑着说话下一秒就能直接把节目组扔这自己走了……这性格……”]
[“牛逼。一点面子都不给就走了,有没有点礼貌?”]
[“hhhhhhhh前面几条笑死我了,辞颜是什么样的人还需要给节目组面子?你们真以为他是节目组请来的?”]
[“辞颜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傲气,节目组在这算什么。前年他在国外谈项目,几百亿的合作伙伴也说甩脸子就甩脸子,真不会有人觉得是个人就要捧节目组臭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不关心这个!!!我只关心姐姐和他的订婚过程!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孩子一定超级好看!!!啊啊啊啊啊辞先生快回来我要听后续!”]
秘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镜头,摄影师没办法只能讪讪关掉。
连每期固定的告别语都没来得及说,直播间被强行关闭。
辞颜自顾自往二楼走,丝毫不关心摄制组的去留。
扛摄影机的扛摄影机,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七手八脚赶紧拾掇完,一行人由秘书带路走出去。
出了主楼一段路,走在青石板上。副导演似有所感往后回头,一下看到坐在二楼阳台外,晃着腿的路禾。
栏杆外,平台延展出一臂之距,她就背靠栏杆坐在那。
睡裙下半截白皙的腿不着一物,直接暴露在空中,路禾像是不知道冷,迎着他惊讶的目光笑了一下。
裙摆猎猎,像快被大风吹散的风信子。
隔着栏杆,背后是辞颜,正低眸凝视她。
路禾回头,二人像在交谈什么。
副导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不知不觉中停了脚步,从队伍前列掉到中间。周围人见他回头怔怔地抬头望着,也都跟着回头看。
路禾在此时站起来,跟辞颜面对面,往后退一步她就能摔下二楼。
人一旦跟建筑物相比,在视觉上被缩小无数倍。
她轻巧站在一侧,整栋楼是白的,她像楼体上的雕花。
这么一想,被揪起来的心竟然被稍稍缓解一点。
辞颜两手交握搭在栏杆上,手心被冷汗充斥,从外面看不出一点痕迹。他看着还在笑的路禾,“为了林朝么?”
路禾摇头,“为了我自己。”
她错开辞颜的视线,盯着他身后的瓷砖说:“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换句话说,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先过来。”
耳边都是风声,辞颜几乎没法集中注意力听她说了什么,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她过来。
路禾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将自己的手搭上去,下一秒天旋地转被辞颜狠狠掐着腰抱进来。
他转身回了房间,门也隔绝掉下面的视线。
辞颜把她扔到床上,路禾借着床的弹性颠了几颠。
他显然气狠了,扔她时丝毫没收力,路禾觉得腰间应该被掐青。
她捋了下头发,把荡在脸侧的长发挽在耳后。动作轻柔而安静,看不出慌乱。
路禾觉得辞颜跟她相比,现在疯的是他。
因为她本也没想怎样的,去阳台吹吹风,冷静一下对谁都好。
辞颜立在床边低头看她,眼里薄冰愈结愈深。
路禾就着挽头发的姿势将手撑在额前,遮住自己的神色不被他看见。深吸一口气后试图讨价还价:“要么你现在发声明说解除婚约,要么等我回去以后荣盛发声明。”
辞颜不响。
直播就是他最好的态度表现。
路禾瞬间像被激怒一般从背后拽过抱枕往他身上砸,“你他妈控制我四年还不够还想控制我一辈子?!”
“从我今早几点起到我今晚几点睡,我去了哪儿见了谁你都要管,四年了,你累不累啊?”
最可气的是辞颜做这些事情完全不避着她,卧室连着他书房,路禾在他抽屉里一翻全是这样的资料夹。
根据年份标的整整齐齐,生怕她不知道吗?
她就是劝自己假装看不见都难。
辞颜没躲,接住她砸过来的抱枕放在床头。
没放稳,抱枕从枕头上骨碌碌滚下来。
“路禾,”辞颜叫她名字,她理都不带理一下。“你玩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
够不够跟他有什么关系,顺着次序数一遍都轮不到他管。
辞颜不顾她软硬不吃的态度,伸手轻轻点了下她额尖,把路禾烦的挥手给他打下来。
“你能安分一点,”他用拇指贴着小拇指比出一小段骨节,笑着说:“这么一点点我就高兴了。”
路禾蹙眉蔑他一眼,做梦去吧。
“我也不知道你发什么疯非要结婚,你又不喜欢我。”
她笃定他不喜欢自己,对待她就仿佛养个鸟儿养个宠物的态度。
辞颜看了她好一会,手垂在身侧轻声说,“你只是忘了。”
“嗤——”路禾听见他这演韩剧一样的悲情戏码,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比了个停,半是嘲讽半是好笑,“我又没失忆怎么叫忘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跟你没感情的,结婚更是不可能。”
她抬头认认真真看着辞颜说:“倒是你骗我这事我记得挺清楚。”
目光描过一遍她眉眼,辞颜看着她略尖的下巴,神色也在这过程中慢慢变柔,“没有骗。”
“你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