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让出一条路,路禾很满意,下车赏给他们一个微笑。
闪光灯一通乱闪,她进了医院。
第三十二层,路禾数着楼层按电梯。
说不定等会还能见到沈嘉慧,见见这个小白莲怎么哭。
胡思乱想着,电梯在三十二层开门。
王特助特意跟保镖交代过,见是路禾也没人拦。
她走出电梯,细高跟敲在医院走廊带起空旷的一串响,很清脆,还有回音。
停在病房门口,路禾敲门。
奇怪的是没人应,只隐隐夹杂两声啜泣。
路禾蹙眉推开门,林朝望过来,眼神从一开始的漠然变成不可置信。
清醒着的,那还不错。
路禾随意一点头,把门推开到最大,自己站在门里对着沈嘉慧歪歪头:“还要我请你吗?”
意思是叫她走。
上来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喊她走。
沈嘉慧抬头,看着路禾的眼里全是怨恨。
第40章 十四只鹧鸪
怨恨滴出水, 沈嘉慧猛地站起身:“路禾!”
“你欺人太甚!”
路禾笑眯眯接下一句,无聊掏掏耳朵,沈嘉慧那些话她都能背出来, 无非就是欺人太甚,你太过分了这样的。听得人耳朵都起茧。她也就嘴上说说, 了不起掉几滴眼泪,还是上手快。
瞥一眼沈嘉慧,路禾大跨步拽起她就丢到了门外,没用什么力气, 纯粹一个巧劲儿,都是以前练出来的。
论打架撕/逼,十个沈嘉慧也玩不过一个她。
门磅当一声在眼前关上, 沈嘉慧愣愣站在门外回不过神, 想开门手还没碰到就被路禾的保镖拉出去。
扰人的终于走了,蛋糕还是那盘蛋糕,苍蝇被赶走路禾也膈应。
她转回头,倚在门上看林朝。
从路禾进来到沈嘉慧被拽走,也就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和她预想的不同, 林朝没说话,至始至终都是半倚在床头看着她。
强压的平静, 却又难掩急切,路禾轻笑一声,离他很远,往前倾:“你看什么?”
“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
他不说话了, 还是用那种沉沉切切的目光,盯着她。
路禾迎着他眼睛对视,忽然打消靠近他的念头, 怕被烫化。
林朝握拳贴在唇上,咳了一声,看着她说:“过来坐。”
“不了,”路禾轻笑,耸了下肩,看似轻松的说:“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是真的没话讲。
面对林朝,路禾只想往他怀里躺,然后接吻上床一气呵成。现在没可能了,那她也就不想多说什么。以后见面林朝是FR.的副总裁,路禾是荣盛的小路总,纯商业关系。
路禾转身开门想走,声音从后面插进来,挡在她和门中间。
“路禾,你知道十四只鹧鸪吗?”
听到林朝问话,路禾拧了一半的手放下来,门锁恢复原样。
她没回头看,只是低着头想了一下,什么“十四只鹧鸪”?没听说过。“鹧鸪”这个词也是高中语文诗歌里的,早八百年前的事。
跟她有关系吗?没有。
她在意吗?不在意。
那滚吧。
路禾利落拧开门提步走出去,高跟鞋没响两声,林朝追出来拽住她的手,止住她步伐。
他直接扯掉吊针跑出来的,针头可能歪了,血沿着他的手臂一直往下淌,细细的一缕血红,因为肤色白而越发显红。
没压制的血从血管里流出来非常好看,新鲜、又干净,比口红色号艳。
血腥味很快散开。
路禾盯着他拉住自己的手,他用吊针的那只手扯住她,还举高,那血沿着他手臂都快淌到她手上。
懒得说话,就抬眼望向他,眼神疏离得仿若陌生人。
“阿禾,”林朝有些无措,过了好久才开口:“你留下来,好不好?”
路禾挑眉:“你再说一遍?”
“你留下来——”
“停!”路禾打断他,懒洋洋地反问:“你有什么资格要我留下来?”
那血还在滴,他手肘一道血红。
林朝不响,似乎感觉不到疼,任由鲜血滴落。
路禾收回目光,看着他的脸:“林朝,我们完了,我没跟你扯谎,完了就是完了。”
林朝扯扯唇,轻微张合几下也没出声,低声问:“因为我骗你?”
“算吧。”应该算,但绝对不止是林朝骗她,更多的她也懒得说,挥手想甩开他。
林朝抓紧她手腕:“路禾,你何尝不在骗我?”
骗他?路禾不再挣扎,由着他攥紧自己手腕,撩眼皮看他。
折腾到这个点妆花得差不多,没了眼影眼线的修饰,她的眼尾更尖,更锐利,刺破他的心。
“我骗你?”林朝听到她清清淡淡的笑声:“我骗你是怕你被辞颜玩死。”
路禾觉得手腕一凉,低头,血被抹开,果然是他的血已经蘸到她腕上。血腥味刺鼻,鼻尖酸得有点绷不住。
空旷的长走廊里,消毒水味混合血腥味,偶然一阵风,把这味道从他们身边吹到电梯口。
一开门就能闻到。
保镖在看见林朝追出来的同时就下楼去找医生,现在一列人浩浩荡荡往这赶。
路禾示意他放手,林朝没动。
血流的细了,几乎没有,可那道长长的血痕刺目无比。
离近了看到这幅场景,所有人都骇了一下,
“林先生您现在需要处理伤口。”有个护士上前劝导。
林朝只看着路禾,她不说留下,那他也不会放手。
“行,回去吧。”路禾蹭掉唇上最后一点口红,陪着他回病房。
林朝躺在床上,像是一松手她就跑了一样,换另一只手握住她手腕。
路禾只能坐在紧靠病床的椅子上。
护士处理伤口时没忍住啊呀一声叫出来,针头被硬扯出来,划破他手背好多处。之前因为血洇多了没看出来,现在一清洗,淤血全部显出来。
等处理完毕,林朝坐起来看着路禾玩手机。
她将那几个页面切过来切回去,苦于只有一只手空闲,玩手机都玩不利索。
明摆着不想理他。
林朝将她五指指尖细细塞进自己指缝,与她十指相扣。用力夹了下,不太重,隐约的痛感。
路禾仍不抬头,随便他怎么折腾。
“阿禾,”林朝实在受不住她刻意的冷待,也是因为慌,想借着说话压下内心的焦躁不安。
“以前有一棵树,上面有十四只鹧鸪,猎手在树下朝它们射击,打死了一只,你猜还剩下多少只?”
零。路禾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在心里回答。
几分钟的安静,林朝等不到回答便继续说:“还剩下十三只。它们明知道危险却还不愿意离去。”
“那个猎手感到很稀奇,就想,它们为什么听到枪声还不飞走?它们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不愿离去?”
“这样想着,他又试探着开了一枪,令他惊奇的是,树上还剩十二只鹧鸪。”
“就这样,他一枪一枪打死了十四只鹧鸪。它们一只都没有飞走。”
路禾沉默,总觉得他在影射什么。
林朝:“所以啊路禾,你难道要我做那第十四只鹧鸪吗?看着你一枪枪杀了前面的所有,我还要乖乖等着引颈就戮?”
他们就像十四只鹧鸪,一排站在枝桠上,被她吸引,明知危险重重却怎样也不愿展翅离开。
看到第一个死了便安慰自己是特殊的,一定不会跟前一个同样下场。哪怕惨烈,也一个接一个飞蛾扑火,她就这样丝毫不费力气/枪/杀了前面十三只。
林朝知道自己是第十四个,他不想落得同样下场。
既不想离开她,也不想惨死裙下,所有的动作都只是无奈挣扎。
他的语气近乎是温柔,像在讲童话,充满了梦幻的粉红泡泡,戳开却是毒气。
就因为她以前甩人甩多了,林朝便以为自己也会被甩。他本来就怀着猜忌对她,现在说再好听的话,也都是矫饰。
路禾轻呵了一声:“所以呢?你把设计我拿我做局这些事当作反抗的借口?”
“我没有。”林朝慢慢反驳:“我只是不想那么快的被你丢掉。”
路禾听着想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丢掉你?”
——是,你是没有说过,可你以后会这样做。
林朝的眼睛传达给她这样的话。
当前的事还没掰扯清楚,他就开始臆测以后了。路禾笑也笑不出来,冷冰冰吐字:“我劝你跟辞颜一起,有病趁早吃药,他看心理医生,你去精神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