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满意了,弯着新月眼对他笑:“还是阿朝对我好。”
剥好的虾仁Q弹爽滑,个头还大,整个一只从壳里脱出来,连尾巴尖都完好无损。
当他修长的手指再一次递到嘴边时,路禾用舌尖勾回虾仁,极快的侧脸用虎牙硌了一下他指腹。
咬完就松口,林朝连愣怔都不曾有她就恢复到若无其事的样子。
舌尖勾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湿热,很快的,一瞬间的触感也能激起心慌到不可遏制的反应。哪怕接吻时被她恶意扫过上颚,林朝都没这么狼狈过。
路禾扫他一眼,突然俯身趴在他肩头,勾引在翻腾,“今晚去我家,好不好?”
路禾习惯在问句后加一个好不好,似乎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可掀掉那层皮,下面是得意洋洋。
她笃定,无人抗拒她。
像晴天的话她一定会打伞。
就是这么理所当然。
林朝侧头,冷峭的脸贴着她的额,想一把拽她下来却扑了个空。
路禾猛地回身,倚在原来的椅子上看他。
一高、一低,她微收下巴觑着他。唇勾着,等他说好,等他答应她,然后扑上去接吻。
又是她主宰,又是她仁慈的赐予选择权。
林朝想,他可以答应她,也可以不答应。
可不答应绝不是否认,而是一种委婉托词。他的意思是,她目前给的条件不够,他要更多的交换品,期待她再让出一点点好处。
一点点,就足够把他哄得晕头转向。
两人离得极近,林朝仰着头,喉结滚动时侧颈有一条流丽的线条。
他不带任何情绪看人,就像月亮,以其最孤高冷诮的姿态俯瞰世人。是亮白的路,一弯月亮挂在高空。
路禾有些着迷,刚想伸手触碰,手机震动。
这一震像是把她从迷惘发怔疯狂恐惧中捞出来,她惊醒,慌忙收回手。
心跳过分狠厉,突突突连着呼吸都是一种焦灼的味道,路禾转过身,按着胸口拿起手机。
又是一串无名无姓的电话号码,不过这次可不一样,这号码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甚至熟悉到可怕。
——是辞颜秘书的。
路禾几乎能背出来。
看着这串号码她忽然庆幸自己背对林朝,路禾启唇,嗓音有些哑:“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不等林朝的回应,路禾绕过桌子从另一侧匆匆走出包厢门,没有经过他。
她的身影在门口一闪消失在侧边,林朝一直看着,直到一丝风吹进来。
一丝,很小的,可能连头发丝都很难吹动。
林朝再也抑制不住弯腰咳嗽起来。
那风凉得厉害,从人喉管灌进去,冷意瞬间浸透四肢百骸,像冬天从水里刚上岸。
一阵咳嗽声过后,林朝直起身,再没有面对路禾时的斯文优雅,挥手扫落一地瓷盘,碎裂声清脆。
他按亮手机,七点三十七了。
林朝的心跟着晚间温度一起冷下去。
洗手间,路禾站在镜子前。
“先生即将抵达A市,请您去接一下。”
“来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飞机降落时间是八点四十六分。”
“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不告诉我?!”
“请您稍安勿躁,先生有几句话交代我跟您说。”
“辞颜的话等他自己跟我说,你只需要解释他回国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少夫人息怒,是先生说,不要告诉您。先生交待说——”
路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挂了电话。
辞颜的话还是说给鬼听比较好。
她想笑,试了半天也扯不出来一个微笑,呵了一声给白珺打电话。从馥郁阁到国际机场,没有两个小时过不去,现在能飙车到这份上的只有白珺了。
接通就是她含娇带喘的声音,路禾啐了一口,骂她:“你要死啊玩这么早!”
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白珺也来了火气:“我好不容易勾到一个极品,神颜腿长公狗腰,刚上手你就给我打电话!”
路禾懒得跟她辩驳,直接说:“辞颜回国,你来馥郁阁接我,去机场。”
“你说谁?辞颜?!”
“是,辞颜,他马上就到,你快来。”
“你在馥郁阁。”
“嗯。”
“跟谁?”
“……”
路禾没吭声,白珺立马明白了,“林朝是吧?顶级修罗场啊,玩还是你会玩。”
“行了你别说了,”路禾觉得头疼,“来接我。”
“十分钟。”
白珺说完挂了电话,路禾紧接着给姚均打。
“喂,阿禾?”
“姚哥,辞颜马上回国,我现在在馥郁阁。麻烦你去一趟雅安给我拿钻戒,就那个红宝石的,在保险箱最下面一层,密码我生日。”
“好。”
路禾稍稍安心,最后补充一句:“如果可以,顺手给我拿一件红色长外套。”
第29章 接机
一年到秋, A市的天最为澄澈,夜晚也掩不住云层的高,黑色几乎是透的, 被高楼大厦晕染成彩色。
放下手机,路禾忍不住靠在墙壁上喘。
垂在两侧的手轻颤。
真的太累了。
每次去接辞颜都要面面俱到。
衣服, 配饰,还有今天的香水是什么牌子。
手腕从他鼻尖一闪而过就露了个精光。
水波翡翠前调悠长,中后调掺沉香木,温柔轻薄的感觉扑面而来。
然后他薄而白的眼睑挑起, 拉起她的手,执意与她十指相扣。
路禾的心砰砰直跳,本能的去猜辞颜查到哪一步。
她该用什么姿态面对他。
而辞颜似乎什么都知道, 但他不说, 只会拿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定定觑着她。
想起那双眼,路禾至今都觉悚然。
也是这悚然让她清醒过来。
拍拍脸,路禾往回走。
林朝还在包厢内等她回来,辞颜也马上落地,白珺等着接上她飙车去机场, 姚均还火急火燎来给她送钻戒。
现在是七点四十九,她没时间了。
一进包厢, 路禾首先闻到饭菜混合的香味,不难闻,就是有些乱,一齐涌上来。
她看向地面, 瓷盘碎碗里夹杂着饭菜,一地狼藉。
几名服务员正忙着收拾残局。
林朝安坐在一旁,见她回来笑着瞥了眼桌子, 解释说:“我刚才不小心扯到桌布,一齐带下来了。”
他说话间还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似乎是怕路禾为了他这点小失误生气。
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她的眼。
路禾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应对辞颜,别说是不小心打翻饭菜,就是他不小心烧了馥郁阁也难以分走她的注意力。
一直失神,被套在未来一小时里回不来。
路禾将视线转回他脸上,怔了两秒才笑着摇摇头。
“累了吗?”
林朝走向她,伸手想撩开她耳边散下来的碎发。
路禾侧头避开他的手,头发也跟着动,飘忽拂过脸。
不知何时她的长彩绸松了,高马尾也蔫蔫飒不起来。
路禾微笑,说:“没事。”话音未落她自己先觉出漏洞,转过脸看着林朝,又补充一句:“是白珺刚打电话给我,她有点事。”
“这样啊。”林朝点着头,银丝边眼镜折射吊顶的灯,隐匿在他沉不见底的眼里。
路禾微微昂头,似乎在等下一句,等林朝善解人意开口让她走。
果然——
“那我送你过去,正好今天开的是跑车。”
林朝说送路禾不惊讶,惊讶的是他竟然开跑车。
“跑车么?”
“是。”林朝说:“本想送你的,结果——”
他温雅地笑,似乎是在为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没在何时的场合、合适的地点送出去而发窘。
发窘也好看,带笑的眼和唇。
温柔也是独一无二。
路禾只在接触他眼神的一刹那侧过去,没看到他瞬间落下的唇角。
她自己心虚,哪还敢看林朝。
自然错过他精心伪装下的欺诈。
林朝回沙发拿起她的包,看都没看过餐桌一眼。
“走吧。”
他率先往外走,要送她去。
路禾拉住林朝,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包,“白珺来接我,现在已经在楼下了。”
“不用我送?”
“不用,她比较急。”
“……”
路禾的谎话张口就来,心虚也就那一点,一想起辞颜立马退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