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月眸光有几分暗淡,右手玻璃杯中的温水已经凉透,她默默关掉了微博,看着电脑桌面上刚勾完线的画稿发呆,直到定时的闹钟响起,她才从座椅上起身,慢吞吞的去换衣服。
*
下午六点整,栾月准时抵达时悦电台的办公大楼下。
“月亮——”
时悦一出办公楼,隔着一条过道,就兴奋的朝栾月挥手。
栾月浅笑抬头,提醒她注意安全。
当时悦一路蹦蹦跳跳穿越过道,来到她面前时,就敏锐发现了栾月情绪的不对劲。
“月亮,怎么了?”
栾月一愣,扯了个笑,“什么怎么了?”
时悦皱着眉朝她凑近几分,“你情绪不对,谁欺负你了?”
“没有,哪里有人敢欺负我——”
栾月挽上时悦的胳膊,拽着她往前走。
这话,要是放在十年前,时悦信,可现在,她不信。
“我当了你二十多年亲闺蜜,你一个表情一个动作我就知道哪里不对,甭想蒙我,赶紧坦白从宽!”
时悦拿出这股气势,栾月就知道,不说,这顿饭估计就吃不了了。
她拿出手机,翻出自己的微博留言递给时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莫名被陌生人这样诋毁,有点难受……”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她也是不知情者。
时悦翻看着留言,眉头越皱越近,最终忍不住爆发出一句:“卧槽!这群键盘侠特么的有病!闲的蛋疼!这么能哔哔怎么不去当机关枪!”
时悦的火气彻底被点燃了,拿出自己的手机登陆微博,就是一顿火气冲天的怒怼,“我要不怼的这群键盘侠连亲妈都不认识,我特么就愧对时怼怼的名号!”
眼见时悦火力全开,栾月忙上前拉她,“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消消气,一会还要吃饭,反正这种事说说也就消停了,我也不是什么大咖,被他们说两句身上也不会掉块肉。”
在栾月一番口干舌燥的灭火安抚下,时悦最终不情不愿的收起了手机,“你说给你砸钱宣传的人,到底是想帮你,还是想害你?”
她做新闻这么多年,稀奇古怪的事也见了不少,可这种一掷千金不留名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一番好意吧。”
真要害她,何苦花那么一大笔冤枉钱。
“果然有钱人的脑回路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时悦摇头晃脑,啧啧感慨。
两人一路闲聊着,很快就到了宁市东区最有名的日料店——清水海。
一看牌面,时悦当机立断拽着栾月往反方向走。
“悦悦,你干嘛呢?”
栾月纳闷,不是时悦说想吃日料,怎么临到门口却将她往外拽。
“月亮,清水海的消费水平你知道吧?”
栾月点头,“知道啊。”
“那还来,吃一顿你半个月房租就没了,走走走,我们去商超买点寿司、三文鱼,回家吃一样。”
栾月这些年过的有多难,她都看在眼里,这羊毛一薅非得给她薅秃不可。
“悦悦——”,栾月拽住时悦,“你管了我两个月的伙食,这顿饭,我说什么也得请,是亲闺蜜就跟我进去!”
见栾月冷脸,时悦是真怂了,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栾月拉脸,“那说好了,这个月伙食,还是我包。”
达成共识后,时悦才重新跟上栾月,只是这余光一扫,却被她看到了一个旧熟人。
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特意揉了揉眼睛,可等她揉完,那人还在,她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栾月向店员说好定位后,一回头,就见时悦盯着某个地方发愣。
她顺着时悦的视线看过去,眸光定住的刹那,呼吸更是忍不住一滞。
斜前方的一家高档餐厅门口,闻池正打开黑色迈巴赫的后车门,请一位年轻貌美的孕妇上车,他的神色依旧淡冷如水,动作却处处透着小心与呵护。
第5章 火葬场
君悦华府。
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靠在物业所指的停车点。
几乎是车刚停稳,早已等候在小区门口的肖海,就满脸堆笑的跑了过来。
他先是打开后车门,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孕妇接了下来,随后,才礼貌的敲了敲副驾的玻璃窗。
三声响后,闻池将车窗滑了下来,一双冷质的眸,淡然转向挂着笑脸的肖海,似在询问他:有事?
肖海笑了两声,“闻池,谢谢你帮忙送我老婆回来,这人情我记住了!”
闻池礼节性扬了扬唇角,轻点下头,随即滑上了车窗。
目送闻池离开,肖海准备牵着老婆回家,一扭头,发现自家老婆目不转睛的盯着迈巴赫离开的方向。
这一看,给肖海看乐了,忍不住打趣道:“怎么,看上人家了?那你也没机会了,人虽单身,但你有主了!”
说着,乐呵呵的将自家老婆揽入了怀里。
“去,说什么歪话呢,我是想着,这么好的男人,要不介绍给我闺蜜秦佳?你给牵牵线?”
一听这话,肖海忙正色摆手:“别,这事真办不了,人心里啊,有人!”
*
清水海日料店。
时悦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食物的栾月。
她的神色看起来平和如常,只那食物塞入口中连嚼都没嚼。
左右两边鼓起的腮帮子,看起来像只河豚。
当栾月伸筷夹起一块三文鱼,在挤满芥末的味碟中裹满了绿油油的酱料时,时悦终于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拿着筷子的手。
栾月恍若梦醒,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不解的望向时悦。
“月亮,芥末虽好,吃多了也是要命的!”
顺着时悦意有所指的目光,栾月看到了自己筷子上裹着厚厚芥末酱的三文鱼。
她不能吃太多芥末,否则第二天嗓子铁定发炎。
“我以为是酱油——”
栾月赧然一笑,将三文鱼放入餐碟中,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开始刮上面的芥末。
时悦轻叹一声:“月亮,是不是因为闻池?”
*
晚饭后回家,时悦因为明天一早要去邻市做采访,就早睡了。
临睡前,还颇为不放心的叮嘱栾月少熬夜。
栾月应了回到房间,如常打开电脑和数位板,思绪却飘飘摇摇,精力怎么都不集中。
她的眼前,一会浮现闻池为年轻孕妇开车门的画面,一会是日料店时悦正色问她“是不是因为闻池”的模样。
注意力无法集中,画出来的东西,删删改改,又回到了原来的落笔点,栾月盯着电脑屏发了会呆,最终决定关电脑上床睡觉。
大概是生物钟的缘故,习惯熬夜晚睡的栾月,这次难得早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等到好不容易入眠,又是一晚上凌乱拼贴的梦境,搅得她睡眠质量不佳。
当栾月撑着微疼的脑袋起床时,窗外天光已经大亮了,阳光从浮动的窗纱缝隙泄入,鸟鸣的啁啾声,提醒着她清晨的到来。
她趿上拖鞋走出房间时,时悦已经出门了。
而且似乎这次她也起晚了,没时间准备早饭,贴了张便签,让栾月自己叫外卖解决。
栾月笑着将便签揭下,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早上七点半。
昼夜颠倒的插画生活之下,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早的时候出过门了。
今天心血来潮,栾月拿上钥匙,想出去逛逛,买点早饭,顺便去超市给时悦的冰箱补点货。
简单拾掇了一下,仍旧白T牛仔裤的装扮,踩上一双干净却洗刷的有点泛毛边的帆布鞋后,栾月就拿着钥匙手机出了门。
清晨的空气,像是被阳光驱走了城市的雾霾,只身下沁人心脾的凉与透,深吸一口气,好像整个人都得到了净化。
路上不时碰到晨练归来的老大爷,急匆匆赶公交的年轻人,还有拎着菜场新菜偶遇攀谈的街坊邻居,这样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场景,久违的让人心生喜悦。
栾月在路边找了个煎饼果子摊点,要了份煎饼果子和一杯豆浆。
她也不着急回家,反倒沿着小区附近的人工湖,慢慢走慢慢看。
等到一圈转完了,早点也差不多吃完了。
短暂的放松休憩结束,栾月的下一个目的地,就去了小区附近的家悦商超。
瓜果蔬菜,还有日用品,栾月推着购物车把能想到的都买了个遍,才去前台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