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十几天不联系,筑清光已经觉得那个大学不有趣了。电话铃声响了半圈,顾漾舟还没有接。
她等得不耐烦了,就挂断重新打。
来来回回五六次,那边终于有了回应。
休斯顿与国内差了十四个小时,美国南部正处于阳光明媚的下午。
窗外金黄阳光洒了一地,顾漾舟拿着手机向自己的小组成员说了句抱歉后走出去。
他看了看时间:“筑清光,现在几点了?”
“三点多。”
顾漾舟:“你为什么不睡觉?”
听见顾漾舟的声音,她就有点难过:“我睡醒了,没人陪我玩。你能不能回来啊?”
“不能。”
她权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地说:“顾漾舟,你回来一天好不好。我有钱,我给你买票回家。”
图书馆外几个金发碧眼的女孩朝顾漾舟吹了声口哨,他皱眉握紧了手机,冷淡道:“筑清光,你20岁了。不要说些十来岁孩子都不会说的话。”
☆、第 25 章
筑清光从被子里悉悉索索地钻出来,把灯打开。
她以前就讨厌顾漾舟对陌生人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表达态度,当他把这幅样子展现在自己面前时,筑清光发现她更讨厌了。
顾漾舟又问她:“你去学校了?”
“没有,我还想在家再多玩会儿......”
“那你找到陪你玩的人了吗?”
“......”
她第一次发现顾漾舟软硬都不吃,只好逼自己找借口:“我找不到投影仪了,我想看电影。”
顾漾舟对她岔开话题一点也不意外:“都在箱子里。”
他身后的组员们隔着图书馆的落地窗,从里面好奇地望过来。
“找不到啊。”她鼻间一酸,眼眶发红发热。凶巴巴地责骂他,“都怪你把它们全挤在一起收拾,你必须回来!”
顾漾舟揉了揉眉心,并不算温和的表情:“你先睡觉。”
她憋着一口气,忍住眼泪:“睡完觉你会回来吗?”
“嗯。”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筑清光才勉强同意挂电话。她抱着90%的清醒知道顾漾舟只是在哄她,但又对他有着10%的期待。
毕竟他是顾漾舟啊,在她迄今为止一半生命中存在的人。只要她想要,他都会想办法做到。
顾漾舟挂完电话站在原地良久,他有点分不清筑清光到底是需要他还是真的想念他。
也许突然分别对她来说确实太残忍了,她那么念旧,又几乎没有自理能力。
那些分手的借口在此刻都不堪一击,她想过转校,可最终没有转。她骗他只是不想让他失望,这个女孩本性.爱玩,一时改变不了不是她的错。
只是顾漾舟也自私了一次,他不要求筑清光能改变什么。更希望的是,筑清光能学会多喜欢他一点。
他出国前也一直在等筑清光来找他,但她没来。
可能对她来说,面子大过天。
顾漾舟不是神,他普普通通,也才二十岁出头。
也许在别人眼里,这个年轻人早熟、学业有成。他洞悉一切,没有做错的决定。
可对于离开筑清光这件事,他从来没坚定过,他对一次次抵御筑清光的靠近都感到疲惫不堪。
对她好、盼着她好,已经成了顾漾舟的本能。让人违背自己的本能,本就是件残酷的事。
他知道筑清光在家并不好受,他又何尝不是。
来到一万公里远的异国他乡,要克服语言和文化上的差异,还要克服对她的担心。
馆内的一个短发姑娘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是他的小组成员之一,Kathryn。
“顾,你还好吗?刚刚是你的家人打来的电话?”
顾漾舟点头,眼神无波无澜:“是我的女朋友。”
“哇,你有女朋友了?那Lilith肯定要难过了!你刚来我们学校第一天,她就迷你迷得不行了。”她开玩笑地说。
顾漾舟跟着抿唇笑了笑。他记得那个韩裔美籍的小女孩,喜欢拿着滑板在他出现的校园角落里滑来滑去,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经常穿着小吊带裙,快速跑过来往他的包里塞约会邀请。如果她肤色再白一点,性格再收敛一点,其实看着和筑清光会非常像。
Kathryn接着也坐到他旁边,继续聊起来:“异国恋很辛苦吧。我男朋友就在法国,相隔这么远,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所以很容易吵架。”
他难得好奇:“你吵过?”
“当然了,不过没有什么是不能做一场就解决的。”
“......”
她们说话一向直白,也从来不将性.爱描绘得隐晦。
毫无经验的顾漾舟适时闭上了嘴。
-
另一边的筑清光并没有乖乖去睡觉,反而是裹着张毯子下楼在冰箱里拿了两个橙子回房间。
大半夜的这场景实在有点诡异,筑清光披着长长卷卷的黑发,脚趾头上是昨天染的蔷薇指甲水,贴纸的印花一圈圈漾开,红得发亮。
她坐在高脚凳上,蜷成一小团,梳妆台的镜面反射出她瓷白的脸蛋。
她用手把橙皮一点点撕开,将一整个橙肉剥离出来。但剥完后,掌心全是油腻的汁水。
筑清光盯着那里发了会儿呆,想起如果是顾漾舟,他会先垫一张纸在前面的。
顾漾舟骗她,他把她照顾得太好了。
让她一离开他,就变成了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第二天他也不会飞回国。
他只是在拖延,然后心安理得地甩开她这个大麻烦。
筑清光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她洗干净手。
拿起手机重新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这次她等足了铃声响到最后一秒。
通话自动挂断了,顾漾舟没有接。
这是筑清光最后一次给顾漾舟打电话,她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要理他了。
顾漾舟算什么啊?
她朋友成群,根本不会感到孤单。没有人管她最好,她可以玩到通宵,也不会突然被人抓回去。交一百个男朋友,一天换一个。
...
...
休养到第三天,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一个人返校。
作为一名晋升大三学生会副主席的学姐,筑清光依旧张扬热烈。她染了头发,是个长辈眼里离经叛道的金粉色。
十一月下旬,她代表南港大学播音主持学院最佳学生,在全国主持大赛中拿到了一等奖。
奖金有5万块,其中四万是筑彬华打给她的奖励。因为第一年她并没有拿到名次,当时顾漾舟还安慰了她很久。
她把钱存了起来,没有宴请朋友,也没有让他们办庆祝获奖的party。
成年后的第二次生日,她申请了去斯里兰卡救助海龟的大学生寒假志愿活动。
为了能得到这次机会,她苦练了很久的英语口语。可是她做了近三年的混子,单词都忘得差不多了,最后勉勉强强低分过线。
这次志愿者活动周期很长,直接让她的新年也在斯里兰卡度过。跨年当晚,她在华人志愿中心的一个小帐篷里和筑彬华视频。
他老人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宛如一个戏精:“哎哟我的女儿,你怎么把自己晒得这么黑了!爸爸不是给你打了很多钱吗?怎么没有买防晒霜啊!”
筑清光咬着当地美食——黄油酥香虾,满嘴的油擦也没擦:“光线问题啦,您别装了。那些钱在这没什么用,没地方花。不过我觉得这还挺好,等您退休了,可以考虑来这买几套房子,寒假来这避避寒。然后您不是钱多嘛,我们这基地正好还缺点生活设备,能有个大款来这捐栋宿舍就更好了。”
筑彬华一听,立刻挂了电话。
筑清光:“......”
当天晚上,她花了好几个小时把微信里四千多个人这些天的消息全看完,然后用群发消息回复了一遍新年快乐。
把朋友圈刷到底,唯独漏了顾漾舟。
新学期开学,她被老师推荐上主席台给毕业届的师兄师姐们送上毕业祝福。同时全程担任了晚会主持人。
当晚的晚会上拍了很多照片,她站在人群中,口红依然抹得最红,裙子穿着C家的当季限定款。
嫣然一笑,又招来不少人的驻足欣赏。
六月初,筑清光辞去了南港大学公众号管理员的职位,不再每天更新语音。
因为平时成绩斐然,她期末几门大课直接免考,假期也比别人延长了小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