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也正疑惑他怎么只考了第十一名,从他手中接过成绩单,仔细看,才发现成绩表格拉得很大,一张纸上只容得下十个人。
他给她的这张上,“陈澜二”这个名字,正在第一个位置,但总分后面跟着的排名,确实是“十一”。
“第一张成绩单呢?”安安觉得陈澜二大概是被这次成绩打击得脑子有些糊涂了,“你只给我第二张,我怎么看得出端倪?”
“哦。”他拉长调子答应了一声,往后头喊,“姐,第一张成绩单,是不是在你那儿?!”
陈澜一点点头,将手中成绩单,递给身边同学。
那个人又传给前一个,大家都似在传递什么珍宝似的,终于把成绩单传到了陈澜二手中,陈澜二将它递给安安。
安安低头一看,傻了眼。
他们班同学的实力都很强,占领年级前面几位的人,几乎就是入学考时的那一批人。
唯一不同的,是有人硬生生挤了进来,空降了第一名的位置。
这才将原先能考到第十名的陈澜二,踢出了前十宝座,成了屈辱的第十一名。
那个空降成第一名的人,就是……
景云深。
还不是因为看脸(06)
因为期中考试的失利,一连好几天,陈澜二都没有从挫败情绪中走出来。
坐在食堂餐桌前,陈澜一往陈澜二嘴里塞了一个油炸大鸡腿,“行了行了,不就是没考到前十吗?用得着在意那么久?姐姐我每天晚上复习到零点,不也只考了第十名吗?仔细想想,其实还不如你这个考试前一天晚上抱佛脚的呢。”
安安单手将靠近自己这一侧的汤盅推给陈澜二,“山药排骨汤,味道还可以。”
陈澜二一边啃鸡腿,一边喝排骨汤,心情好了许多。
陈澜一羡慕地问:“安安,你妈又给你加营养了?”
安安笑着点头,“我不爱喝。”
但其实……这汤是她自己前一天晚上就准备好材料,给电饭锅定好时间,煲好的——为了给景云深赔礼道歉。
这几天,她每天早上都带着一盅不重样的热汤坐公交车,每天都在盘算,自己该怎么开口,将这汤塞给景云深。
只可惜,她简直怂到家了。
眼看着景云深就站在离自己不大远的地方,稍稍伸出食指,就能碰到。她都没有勇气,轻拽一拽他的衣角,问他要不要喝汤。
就这样一直到了周五的早上,安安背着书包,提着热汤,心里想着,自己今天,怎么着都得把这汤送出去。
眼睛一直盯着驶来的公交车,昂着头上去时,她觉得自己像个天不怕地不怕,即将英勇就义的烈士。
只是一上了车,看见景云深今天居然有座位坐,她胸前的一腔热火,就被猛然间钻出来的“怂”水给浇灭了。
还带着“滋滋滋”声音的不甘挣扎。
低着头,她顺着车内人流的走势,站到了景云深的身边。空出来的手握住金属栏杆,冰凉彻骨。
景云深原本也低着头,见她站到了他的身边,脸上神情未变,却迅疾站了起来。
安安还以为他要给瘦小的自己让座,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你让座,我身体很好,站着就行。”
习惯性地咧嘴傻笑起来。
景云深没有理会她,眼神越过她的头顶,直接看向站在后面的人,“坐我这儿。”
安安敛住笑容回头,原来是她的后面,颤巍巍地站着一位头发全白了的老太太,看模样,得有七、八十岁了。
景云深刚才站起来,就是为给这位老奶奶让座的。
是她自作多情了。
看着景云深扶那老奶奶坐在了原先他的位置上,安安站着,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想插/进外套口袋中,偏偏今天她妈让她穿在校服外面的羽绒衣,是不做口袋的。
手指在光滑的羽绒衣表面几度摩擦,找不到可以搁置的地方,只好堪堪地搁在外面,最后折转,终于找到救命稻草,握住了身边的金属拉杆。
景云深的声音自她头顶发出,“你叫栩安安?”
第一次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安安呆滞回身,抬起头,只看见一张冷冷的扑克牌脸。
“语文书借我看一下,我忘记拿了。”
……安安抖了抖嘴唇,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喊自己的全名,居然是为了提出这种要求。
她想起今天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昨天放学前,叶老师布置了古文背诵的任务,今天早上就要默写。
他忘记拿书,当然就只能现在这个时候临时抱佛脚了。
低下头,稍弯下腰,安安就要去书包里找自己的语文书。
“帮我拿着这个。”两手一起找更快些,她把左手里提着的汤盅递给景云深。
一顿心烦意乱的翻找后,终于在书包的角落处,找到了目标物。
她颇有些得意的,把这语文书递给景云深,顺手耸肩背上书包。
景云深一只手上还提着她的汤盅,只好单手接书,一时只捏住了书的一角,书里头夹着的纸片,翩翩然飘落在地。
是那张被她瞎涂乱画过的草稿纸!
安安瞪大了眼睛,蹲下身体伸长胳膊要去捡,却慢了一步,景云深早已弯下腰,带着好奇,将这纸捡了起来,仔细查看。
安安恨不得把自己整张脸都埋到胳膊肘里去。
未几,他说话了:“还挺像的。”
像?!像什么像啊?
安安涨红脸否认,“我画的不是你!”
又企图岔开话题,从他手中拿过汤盅,“你、你、你,你喝汤吗你?”
景云深板脸拒绝:“不喝。”
倒也识相地没再提起这幅涂鸦,将这纸径直夹进了她的语文书中,自己则往一边一靠,默背起古文来。
安安站直了身体,没敢再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他。
只一直握虚拳轻敲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他又没说她画的到底像谁,指不定是说像某部漫画上的人物呢?
她怎么就自己先招了呢?……
***
周五的这盅汤,还是入了陈澜二的肚子。
安安为自己早上的丢脸长吁短叹。
体育课练完八百米,陈澜一陪她逛操场,“叹了一天气了?受什么委屈了?”
“也没受什么委屈。我只是觉得,自己最近老是做丢脸的事情。”安安低头,百无聊赖地踢着塑胶跑道上的一颗小石子。
“你哪里有做丢脸的事情?”陈澜一不解,“我觉得你这几天的表现都很正常啊。除了,上个星期,在教室里大骂新来的景云深同学,还被他听到……”
安安忙捂住陈澜一的嘴,查看周围情况,“你别乱说。”
还好,景云深没有像上次那样,正好撞到她们背后说他闲话。
陈澜一被她吓了一跳,她松开手后,她有些恼怒地说:“你干什么呀?一惊一乍的。”
安安又低下头,双手握住陈澜一的,拖着她往操场边僻静处走,“澜一,我身边的朋友,就属你最聪明了。我问你呀,如果一看到一个人,就脸红心跳,算是怎么一回事?我会不会是,患上心律不齐的毛病了?”
陈澜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神经病,好好的,你怎么可能得那个病?我们之前不是刚体检过吗?如果你真得了那个病,体检的那个时候,就该被查出来了。”
安安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陈澜一来了兴致,耸肩撞她的胳膊,“欸,你一看到谁就会脸红心跳呀?”
安安扭捏着不好意思告诉她。
她说:“我没告诉过你吧?我这人开窍得早,初三的时候,喜欢过我们原来学校的一个学体育的男生。一看到他,也是脸红心跳的。不过后来他连高中都没有考上,去了职高。我最讨厌没脑子还不努力的人,所以之后再见到他,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安安痴痴地“啊”了一声,眉毛瞬间皱了起来。
她在心里对照了自己看见景云深时的表现,和现在陈澜一说的话,默默道:“那我可能……喜欢他。”
声音很轻,陈澜一仍旧听清楚了。
她八卦地问:“你喜欢谁呀?”
安安抿了抿嘴,往四周看看,手挡住嘴,在陈澜一耳边说:“景云深。”
“啊?!不是吧?你也只看脸啊?!”陈澜一惊讶地大声喊了出来,安安连忙捂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