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妖祟王爷献祭(41)

“那…鸣鸑可要听些别的?今儿宫乐齐备,八音齐奏也可。”皇上倒是不生气,甚至有些惊喜。

“臣就想听个曲儿,不必劳师动众。”

“那…唤升平署!”

“不必了,”荣凤卿侧着头,看向水眉的方向,随意的点点水眉桌子:

“就你来,唱个曲儿。”

水眉整个人愣住了。

他啥意思?要她现在唱小曲?

她本来是个唱戏的,身份就很难堪了,现在荣凤卿又把这段事情扒出来…

这不是作践她吗?

“唱…唱什么?”

水眉还是答应了,眼眶微红,声音一低。

这举动着实反常,本来还以为荣凤卿多宠爱水眉的少女们纷纷乐开了花,什么啊?到底是一个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罢了,今儿倒好玩。

她们巴不得看水眉出丑。唱曲儿可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

“就唱个京剧的《晴雯》,撕扇那里。”荣凤卿似是停顿,思索了很久:

水眉还是有点呆,她低声道:“王爷…我没有扇儿。”

荣凤卿抬眼随意看去,扫向萧嫱,萧嫱只觉得背后一凉,她颤巍巍低头不敢看他。

“萧小姐的扇子,借本王一用可否?”他虽是问,语气却不容人拒绝。

萧嫱下意识道:“这…怕是不成。”

笑话,御赐的东西,怎么能给这个妖祟!

荣凤卿回首扫一眼皇上,皇上一个激灵,笑着开口:“就借镇西王一用吧。”

笑话,能顺鸑儿的心,就算千金也舍得,别说个破扇子了。

皇上金口玉言,萧嫱不敢造次,只能乖乖送过去荣凤卿,荣凤卿拿了扇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还不放过萧嫱:

“还麻烦郡主一个事。”

“什么事?”萧嫱皮笑肉不笑。

“给她拉琴伴奏。”

萧嫱差点没拍桌子起来,要她给水眉拉胡琴伴奏?怎么可能!

且不说这种下九流的胡琴,她怎么可能去拉,就说给水眉做配,她就受不了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堂堂郡主卑微的拉着胡琴,给一个戏子伴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怎么着,郡主瞧不起胡琴吗?觉得拉琴降了身份?”荣凤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有…”萧嫱气的面色苍白。

“音无高低,乐无贵贱。郡主学了这么多年,这都不懂吗?本王好不容易想听个曲儿,百般阻拦,几个意思?”

荣凤卿手一松,酒杯顺势滑落地上,他微作势起身,唇角有讽刺的笑:

“既然如此,本王告辞。”

皇上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你个崇王府郡主算什么东西,鸑儿叫你弹你敢不弹?

他本来也就对欺负水眉的萧嫱有意见,想着他面带薄怒看向萧嫱:“音无高低,乐无贵贱。别的仕女弹的,郡主弹不得吗?”

萧嫱面色涨红:“萧嫱不会啊。”

“我可是听说,郡主养母曾是乐师,精通京胡月琴,郡主也曾寿宴上自拉自唱为母演奏过《麻姑献寿》呢?”

灵姑冷眼看着她。

萧嫱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萧府的私事,皇家如何知道?

她不由得冷汗直下,那她冒名顶替郡主之事,在这些人眼里岂不是如跳梁小丑一般?

“郡主。”

宫女毫不客气的递过一把西皮京胡,她只得拿过,她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沦为了街头卖艺的瞽女,任人轻贱。

都是那个贱人!

要不是她,荣凤卿怎么会为她出头!

她求助式的看向顾寔,今日顾廷因为有伤没有来,是顾寔来的,她是他未来表婶,他应该会为自己做主吧。

她看去,差点没气死,只见顾寔低眉喝酒,喝的耳垂如朱砂,眼神时不时惊鸿一落,正落在水眉身上。

他…也喜欢水眉?

萧嫱只觉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水眉到底是什么金疙瘩银元宝?值得每个男人惦记?

“郡主…”旁边宫女拍拍萧嫱,萧嫱才回过神来,看见水眉已经亭亭走到了中间,只见她拈过扇子来,檀口轻启,莺啭惹醉:

“我毁坏玻璃缸你心不动…”

萧嫱拉的无精打采,只感觉身后有视线如针,她知道是荣凤卿,只能强打精神。

很快唱到流水,水眉娇笑一声,打开扇子兀自扇起来:

“片云舒卷月玲珑,扇上清风掌握中…”

唱着唱着水眉有些犹豫起来,因为这晴雯撕扇,是真撕的,当年她师傅演这出戏的时候,台下都是丢扇子上去,吼着求着她撕,几乎没把筱如花手撕累断。

但是这扇子,可是皇上御赐之物啊。

她如何敢撕?

“倒不如撕破片片随风动,一声声胜似裂缯与吟蛩,叹儿女浮生皆如梦…”

她笑靥如花,凤尾香罗随身转,眼底三分人间喜哀。却迟迟没有撕扇,只是假撕了就罢了。

唱完了,皇上先微笑鼓掌,接着掌声雷动。

唯有一个声音格格不入:“不是撕扇吗?”

水眉看向荣凤卿,很想把他嘴巴捂住。

萧嫱血液几乎倒流,那是御赐她的东西,镇西王居然要那个贱人撕了?

那上面还画着她的画啊!若是撕了,明天过后,整个京城都要怎样笑话她!

“这是皇上…”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顺帝温和的声音:“放心的撕吧,不撕如何尽欢?”

“撕。”荣凤卿斩钉截铁。

水眉点点头,眉眼弯弯眼波流转,笑的动人,她把带画的一面对着萧嫱,素手轻拈,哗啦——

一声裂帛,扇子撕成两半,带着那画一起。

萧嫱手都在颤抖,眼角泪差点没下来。

水眉又是一下,撕破梅花,揉碎月光。断骨碎纸纷纷落下,落地有声。

她直撕到不能再撕,才轻飘飘的把扇儿随手一丢,正弃在萧嫱脚边。萧嫱兀自一惊,最后一个弦,拉错了。

众女那边发出低声的笑,许多不得不被萧嫱压了风头的少女个个幸灾乐祸。

萧嫱泪光都出来了,哪里受过这样委屈?她不由得啜泣一声,起身低头谢恩。

灵姑冷冷看她一眼:“年关将近,哭泣招灾,郡主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是几个意思?”

萧嫱赶紧刹住眼泪,紧攥住衣袖,灰溜溜的下去了。

“唱的不错,比朕养的那升平署的吃闲饭的都好,朕得好好赏赏,陈芸,升平署新做的那些东西,都赐给水姑娘吧。”

“是。”陈公公恭敬的鞠躬下去。

远处的钟声又响。

水眉还没回到座位,迎面那人起身,鹤立鸡群般傲立,风吹着他眼带布垂下的绸条,紫色云纹仿佛紫藤萝绽放,他银色头发越发明显。

他向前一步,和水眉擦肩而过。

水眉脸上笑容僵住了。

“鸣鸑!”顺帝有些薄怒,声音都有些颤抖。

擅自离席,可是大忌。

“臣告辞。”荣凤卿漫不经心行了礼,转身又要走。

狼庭王也好奇起来,笑眯眯道:“我还想找镇西王多喝几杯呢,镇西王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荣凤卿站定身子,他身上清冽酒香散尽,在一片觥筹交错光影迷离中,淡然开口:

“军有军规,戌末亥初未归,军法处置。”

狼庭王面色一僵,难得的和使者对了一个眼色。文武百官也停了酒杯,尴尬羞赧的低了头。

鹰枕戈大笑一声:“俺也回去了,皇上恕罪!”

荣凤卿忽的回头,朝狼庭王的方向看了一眼,狼庭王只觉得呼吸一滞,那些不堪往事又涌上心头,三军阵前立马横刀,血染战袍兀自不休。

那一瞬间,他恍惚看见了荣凤卿身上战袍,沾尽他狼庭子民的血。

他捏紧酒杯,看向使者,使者眼里亦是震惊难安。

不是说荣凤卿疯了废了吗!他还记得军中规矩,他还记得他是个军人。

只要他一日还记得军规,他就一日是狼庭最大的敌人。

狼庭王背后冷汗直冒,酒一抖差点没泼出来。

使者眼里对南朝奢华糜烂的轻蔑,悉数收回。愈加深沉起来,似乎是在算计着什么。

荣凤卿收回眼神,明明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偏偏只有他能看的清。

他背影越发清瘦,水眉忽然感觉一阵凄凉,南朝负他甚多,他却在时时为南朝造势,保全南朝颜面。

眼冷心热,大概就是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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