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有几个昏昏欲睡的同学,瞬间被刺激到,“奖金?多少?”
校老师说出了一个数字。
“切,还没我一周的饭钱多!”
校老师皱着眉纠正他,“对你来说无所谓,但是辛苦付出换来的奖励,所蕴含的意义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因为赛时有限,所以是班级PK,每个班只能选出一首诗参加比赛。总之,希望有实力挑战的同学,能把握好机会。”
校老师总结完毕,将一本《现代诗集》留在讲台上。
她鼓励地看了一眼倪优。
语文课上的小插曲,很快被人忘之脑后。
倪优却陷入了纠结,校老师最后看向她的目光很明显,是希望她能代表本班参加比赛的意思吧?
晚间,季蕊蕊带着三支巧乐兹跑过来,喊倪优和许瑛一起回宿舍。
倪优和许瑛下意识看了一眼对方,没有拒绝。
季蕊蕊感慨:“倪优,许瑛,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一起走在校园里聊天吃冰棒了。”
倪优咬了一口雪糕,透心凉到牙齿疼,“可能大家最近都太忙了,每天大考小测的,放暑假就好了。”
许瑛含着雪糕打趣季蕊蕊,“才不是呢,她天天和那位大高个儿秀恩爱,就算不考试也没空理咱们吧。”
季蕊蕊烦躁地跺脚,“害,别再提姓白的了。”
“你和白中央怎么了?”倪优问。
“上次春季运动会,他比赛成绩不理想,我们俩一直冷战到现在。最近,他又跟一舞蹈妞眉来眼去的,我决定暑假就提分手。”
许瑛和倪优面面相觑,既然白中央如此“不仁”,那就别怪姐妹团的暴风吐槽。
“马上分,这样的渣男现在不分手,还留着明年高考一起报志愿吗?”
倪优也道:“支持,需要广播站帮你点播《分手快乐》吗?联播三天那种。”
“噗,你们俩说的话,怎么和岳留群劝我的一模一样?真不愧是好姐妹!”季蕊蕊哈哈大笑。
两个朋友异口同声:“你自己知道就好!”
三个女生咬着雪糕,慢慢聊起最近的诗歌朗诵比赛。
倪优:“别问,因为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参赛?”
季蕊蕊纳闷:“这还用犹豫?你之前参加过演讲比赛、作文比赛,每次都是第一名。你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也是最棒的广播站长。提到演讲、朗诵,第一感觉冠军人选非你莫属啊!”
倪优最怕的就是这个,“千万别这么说,那都是过去的成绩。就因为大家对我这方面的印象太深刻了,期望值就会推到最高。假如我代表(13)班参加比赛,万一没有拿到冠军,自己丢脸事小,又怎么向大家交代呢?”
“其他人应该不会想太多吧?毕竟他们连参赛报名的勇气都没有。”季蕊蕊完全无法理解倪优的这种心态。
倪优摇摇头。
“我知道,我理解你的想法。”
许瑛握住倪优的手,“因为大家对你的期望值太高,都觉得如果你参赛拿第一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我过去也参加过演讲比赛,很清楚比赛中可能会发生任何意想不到的状况。”
“是啊,演讲比赛和考试答题不一样,即使准备得再熟练,谁也不能在赛前就保证自己的节目最好。”
“但蕊蕊说得也没错,毕竟参赛的人是你自己。”
“谢谢你们,我会再好好想想的。”
第二天早上,倪优早早起床,等她洗漱完毕,宿舍的几个闹钟此起彼伏。
夏天炎热,女生们都习惯了早起。
许瑛枕头旁边的电子手表还在响。
倪优走到她床前按掉闹钟,拍拍她的肩膀,“许瑛,该起床上早读了。”
许瑛听见,不仅没有起床,反而把薄被往上拉,蒙住了整张脸。
她抱着肚子,把自己包成一只弯曲的虾米。
“你们先走吧,我今天不去上早读了。”
“可是今天周三,学生会要检查出勤率。”况且这个月尚未过半,她已经缺席三天的早读了。
许瑛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倪优心里一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倪优你烦不烦啊。我有班主任批的空白假条,我可以写上任何理由。我想上早读就上早读,想睡懒觉就睡懒觉,你管的着吗?”
善意的关心,却换来不耐烦的回怼,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或许许瑛只是犯起床气,而对于对动不动就给学生批空白假条的班主任,倪优实在难以理解。
她没想到,上午大课间,班主任李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主动谈起了诗歌朗诵比赛的事。
“倪优,我希望你能放弃参加这次比赛,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学习上。”
“为什么?”倪优下意识问,明明班里大部分的同学都在劝她参赛。
“诗歌朗诵和其他比赛不一样,我找篇诗歌节选在台上朗诵就好,不需要写稿,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咳咳。”李文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因为我觉得咱们班的林凌燕同学,更适合参加这场比赛。”
又是林凌燕,不知道为什么,倪优心里有点失望。“为什么您觉得林凌燕比我更适合参赛?”
“倪优,我高一就是林凌燕的班主任了,我了解她的实力。”
“是因为高一那场以信仰为主题的演讲比赛吗,您当时只知道自己的学生得了第二名,那您可知道,当时的第一名是谁?”
李文化被问得哑口无言。
倪优有点生气。
“这是林凌燕主动要求的吗?难道就因为高一您多教她一年,就这样厚此薄彼劝我弃权,是不是有失公允?”
“不仅因为那一场比赛。”
李文化叹了口气,“倪优,你是最优秀的同学,你还有很多机会。但是这一次,我希望你不要再和林凌燕竞争了。”
如果倪优能再冷静一点、成熟一点,或许就会感受到李老师语气里的无奈和深意。
可惜当时太年轻,少女的玻璃心尚未炼成金刚钻,却自以为是地以为那就是被伤害的自尊。
“怎么办呢,我也很想参加比赛拿奖金呢。您也知道我的学杂费、生活费几乎都来自于学校的特殊照顾。这恐怕不是老师您多签几张空白假条,就能解决的问题。”
什么空白假条?李文化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最终妥协:“你和林凌燕都是我带的学生,我尊重你们每个人的想法。但是这次比赛,每个班只能出一首诗参赛。你让我怎么选?”
倪优倔强道:“那就让我们公平竞争。”
放狠话容易,真正行动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倪优像只戒备森严的刺猬,跑出空调十足的办公室,被热风一吹,反而松弛下来。
这真是一场难堪的谈话。
她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委屈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无论遭遇了什么,都不能对他人说。
倪优不想回班,她还没有想好面对林凌燕的说辞。
难道再来一场撕X大战吗,众目睽睽下,她恐怕没张口就会觉得丢脸死了。
倪优跑出高二教学楼,来到小花园旁边的电话墙。
距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她需要给家人打一个电话,倾倒出心里的委屈和不安。
倪优把电话卡插进话机,按下家里的座机号码。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盲音,无人接听。
这个时候,爸爸和妈妈早已开工上班,他们都在为这个家,为自己的女儿拼命工作、努力奋斗,怎么可能坐在家里接听电话呢。
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特意打电话过去,恐怕只会让他们担心。
倪优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抱着听筒,就像抱着一个树洞,絮絮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和纠结。
“到底,我应该坚持还是放弃呢?”
倪优冲着电话喊,可惜手心的“树洞”,并不能给她任何回应。
“其实从统计学来看,80%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初衷就在于,他们一开始就不太想、或者不甘心放弃。”
声音从身后传来,倪优吓了一下跳。
“闻迦?你……”倪优的脸由震惊转为羞愤。
天哪,他在背后听了多久,岂不是把自己傻乎乎自言自语的样子尽收眼里?
闻迦主动认错:“对不起,我刚刚在教学楼看到你,因为担心所以追了出来。我想,你现在比较需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