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绕月(20)
他随手将黑色的墨镜夹在衣领,因为逐渐靠近,挺拔的身躯更显压迫,面容也渐渐清晰明朗起来,听说他在埃及住了有三年了,竟然没被晒成碳,五官倒是愈发深邃浓重了,他眉眼带笑,语气温和,“岳芽,别信他的,咱们回去吧。”
“好。”岳芽也朝他微笑。
“走,悄悄的。”他突然俯身靠近,近乎耳语。
岳芽本能的退缩,差点弄出一个踉跄,不知是因为他的动作,还是因为别的。
段锴橦见她像是害怕似的躲避,略露羞赧,揉揉自己头顶的碎发,然后伸出手指朝那边指了指,原来眼镜男还在那边背对他们嘀嘀咕咕地不知所云呢。
岳芽尴尬了一瞬,点点头,然后和他悄悄往车那边走去。
“嘿!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等等我啊”,身后,眼镜男回过神,见两人竟走远了,赶紧连跑带颠地追了上来。
黑色越野车行驶在宽阔无边的金黄沙海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在安静的落日下激起一阵阵汹涌的波涛……
岳芽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沙漠,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将胳膊探出车窗,任细沙拍打她白嫩细腻的皮肤,是疼的,真的是疼的,然后,她笑出了声。
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竟真的逃离了许星熠,逃离了他那可怕的金丝囚笼。
同一时间的星夜公司顶层办公室,幽静而冷寂。月光浅薄,似笼罩了一层迷雾,透过黑色窗纱的缝隙洒下,散落在满是酒瓶的地板上,泛起微凉惨白的光,整个房间烟气与酒气交融弥漫,浓重且刺鼻,许星熠瘫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烟灰缸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烟头,他一瞬不动的盯着茶几上散落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一席轻纱红裙,在漫天黄沙中,美艳不可方物,松软的长发迎风铺在脸上,依然遮不住她带笑的眉眼,对面,身着灰色运动套装的男人微微俯身垂头,与她微笑话谈。
烟雾一圈圈逐渐扩展弥散,遮住了许星熠的面庞,在这阴暗昏黑的房间里让人分辨不清他的神色。
他颓丧的举起酒杯猛灌一口酒,余光里瞥见角落的一串银链在月光直射下发出刺眼的光,他蹙起眉头,良久,漆黑的眸子逐渐泛起丝丝点点的猩红。
啪——酒瓶落地,玻璃四溅,银链掩没其中,不见踪迹……
他举起手机拨通号码,双目注视着对面的一摊碎渣,干哑的嗓子平静的吐出一句话,
“帮我定一张飞往埃及的机票。”
***
清晨的天空灰蒙蒙的,东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远方的金字塔轮廓在朦胧晨雾间依然清晰可辨;太阳从地平线缓慢升起,金红色的光束逐渐洒满整个千塔之城,壮丽精致的传统建筑与高耸明亮的现代化楼房交错统一,宁静而和谐;暖阳普照在蜿蜒澄澈的尼罗河上,河面波光粼粼,似镶嵌在这座神秘古城上的一面光滑银镜。
此时,开罗某公寓的阳台上,岳芽正坐在白玉石护栏前的藤椅上看书,桌前的一杯咖啡仿佛飘着丝丝缕缕的热气;脚下,尼罗河缓缓流淌,弹奏着治愈系的轻音乐……
清风微拂,卷起书页,带着人的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
不知不觉中,岳芽已经来到开罗三个月了,她的抑郁症也在整天的繁忙与充实中慢慢好了起来。现在,不在许星熠身边的她显然很健康。
那次晕倒后的某天,岳芽实在不太清楚那是几天之后了,因为那时她感觉自己真的睡了好久好久,久到中途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甚清楚,只是感觉似乎梦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抽泣哽咽,不停的反复说:会放了她,一定会放了她,只要她能醒过来。
后来,岳芽确实清醒了,睁眼的第一瞬,她竟有种不真实的、死而复生的感觉,入目依旧是熟悉且陌生的,不过这次是令她喜悦的,而不是疑惑不安的,她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开始的几天岳芽不敢随便走动甚至出门,每天睡觉前她都要反复确认门锁,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许星熠会突然出现,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一个梦,他还是要把她抓回去。如果真的如此,那一定是最残忍的事。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悬着的心渐渐落了下来,许星熠再没来找过她,她松了口气,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仅仅除了,偶尔夜深人静时,内心深处竟隐隐萌生出一缕似有若无的孤独与失落,至于原因岳芽断然不想深究,慢慢地,她便逐渐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那是来到开罗的前一天,岳芽反复确认后,通过电子邮箱给同事发了一封邮件,拜托同事帮忙递交辞呈;
一切准备就绪,她便急忙出发前往开罗,唯恐耽搁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