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童话+番外(22)
“小安真厉害”聂嘉远也拿起一枚野木瓜擦掉乳白色的汁液和果皮上的绒毛才放心地吃起来。
“还有野草莓,野浆果,野葡萄,野甘蔗……”夏安耳熟能详地给他们讲各种田野里的植物,动物。
“其实麦子田最好玩了,可惜你们来晚了,我那会儿跟着敏敏去捡麦穗,一天之内捡了一麻袋呢”夏安说。
“捡麦穗?做什么”宋青阳不懂。
“嗯,换西瓜呀,捡来的麦穗可以晾到马路上,车子一来一往麦穗脱了壳,然后我们把脱了壳的麦粒装进麻袋里跟小摊贩换西瓜吃”
“哇,听起来很棒哎”宋青阳很羡慕地说。
“但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我们很少去捡麦穗了……”
走到田野尽头的时候,有一条铁路横穿而过。
他们站在高土塬上看着那一条窄窄的单轨铁路一直顺着两边的高地延伸到远方。绿色的野草野花爬满了铁轨两边,倒显出几分粗犷的美。
“我饿了”杜衡突然冒出来这一句。
“刚刚午饭你不是都吃了很多吗?怎么这么快就饿了?”宋青阳不解。
“男生消化地快”杜衡不好意思地解释。
“那人家聂嘉远怎么没喊饿”
话刚说完,聂嘉远就小声嘀咕道“其实,我也有点饿了”。
也难怪,走了这么多路。
“不如,我们烤玉米吃吧”夏安眼前一亮,不远处就是一片早熟玉米地。
“可以吗?但是我们没有玉米呀?”聂嘉远感到疑惑。
“我们去掰几根不就有了”夏安指着前面的一片早熟玉米地,眼神亮亮。
“小安,这样不太好吧……偷吃农民伯伯种的粮食?”一向大胆的宋青阳这时候也有些犹豫。
“不会啦,我们家玉米地就在这里头,你们来一个男生跟我去摘吧”
聂嘉远当然跟着去了,穿过一片齐肩高的绿色玉米田,来到圆滚滚的玉米棒子跟前,学着夏安的样子第一次伸手摘了玉米。
不一会儿他们两个就捧着五六个结实的玉米棒子回来了。
夏安很有经验地找来干草和石头在荒地上生火架玉米。
杜衡随身带着的打火机派上了用场。
青色的烟迎着微风慢慢冒起来,烤玉米的香味飘荡在田野里,十分诱人。
玉米熟了后几个人围坐在地上吃得嘴巴和脸上都沾了黑色的焦炭,笑嘻嘻地互相取笑着,连洁癖聂嘉远都破天荒地没有擦掉脸上的黑灰。
突然远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有火车开过来了。
夏安从地上站起来跑到土塬边上看,一列长不见尾的红色火车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
“快过来看,有火车”她激动地喊道。
“是去哪儿的车”
“你看到那车上写的字了吗?”
“是从北京到广州的哎”
几个人捧着烤玉米站在高高的土塬边上望着远方的列车朝他们驶过来。
火车越来越近,划过铁轨的咣当咣当声响彻在耳边快要淹没这世界。
夏安突然朝着快速驶过的列车大声喊“你好!我是夏安,我要走出农村”。
聂嘉远,宋青阳和杜衡也扯着嗓子大声喊了出来。
“你好,我是聂嘉远,我喜欢……”
“我要当一名军人!”
“我要考上大学!”
男孩女孩们声嘶力竭的呼喊混着轰隆的火车声,混着烤玉米的香味,混着田野间吹来的清风,混着他们心中最热切的渴望。
直到列车渐渐走远,消失在远方。
第24章
2030年夏,漠河
受到村长邀请,聂嘉远一行人来到北字广场上表演节目。
因为是白昼,所以夜里也像白天。
聂嘉远表演了一段个人独舞,潇洒炫酷,吸引了很多游人驻足观看。
五岁的杜慕青听到音乐声扯着大人的衣角来到被观众围住的广场跟前。
宋青阳跟着儿子来到前排,摘下墨镜,几乎惊掉了下巴。
“小安,你快看,那个正在跳舞的男孩,像不像一个人?”她惊呼着。
夏安循着宋青阳眼神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不就是20年前的翻版聂嘉远?
当年的元旦晚会上,聂嘉远表演的正是这支街舞。
杜衡觉察到了异样,找借口劝他们离开。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慕青你饿不饿?”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嚷嚷着要吃锅包肉,要吃马迭尔冰棍,要吃烧烤……
宋青阳只得蹲下来哄着孩子。
夏安则目不转盯地看着舞台上的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时间跨度却是20年。
“青阳,你们先带慕青去吃饭吧,我要等一会儿再去找你们”夏安缓缓地说。
“好吧”宋青阳经不起儿子的哭闹,只得先带着孩子离开。
杜衡有些不放心。
他一直回过头来看。
夏安像一尊石化的雕塑,立在那里。
等演出结束了,她不顾一切地走向那个和他很像的年轻人。
“你好?打扰一下”她冒昧地问。
“嗯?”他回过头来发现来人是她,眼神里闪过异样的光芒却稍纵即逝。
“你忘记我了?在阳朔,我们见过的”夏安回答了他的疑问。
近看发现他脖子上那条项坠已被拿下,一条白色的项圈痕迹非常明显。
这是戴了多久才会形成这样的项痕。
他顿了顿微微笑着说“想起来了,一忙就容易忘,您怎么也来漠河了?”
“我来见老朋友”
他知道她是来见谁的。
“哦,挺好呀,那您要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他借口要离开。
“不,我有事!”她快速脱口而出。
看着他有些疑惑的表情试探着问道:“我想和你一起散个步,可以吗?就一小会儿,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
他犹豫起来,想着怎样拒绝会让她没有回旋的余地。
“求求你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只有他才能察觉的悲哀。
于心不忍了。
良久,他才松了口“好”。
晴空万里,黑龙江面上波光粼粼,一眼就可以望到对面的俄罗斯,再仔细看还会看到一两个俄罗斯人正在撒网打鱼。
他们顺着江边并肩而行,一开始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夏安抬头看他,少年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她想起了多年以前的那个午后,她和他也是这样安静地走着。
“你跟他实在是太像了,我总是会分不清”夏安开口打破沉默。
“很多人都这么说”少年目视前方波澜不惊。
“你跟他,我是说你跟你的舅舅聂嘉远还有联系吗?”夏安小心地问。
“有”
“真的?你知道他的近况吗?”夏安急切,怕他觉得突兀又赶紧收回了激动的语气。
“他最近带着一家人去阿尔卑斯山滑雪了”他刻意撒谎。
“哦”她想起来以前的时候他曾对她讲过“等下大雪了,就去教她滑雪”,可那一年的大雪却将他们永远的分开。
“你,有他的照片吗?”夏安怀着一丝侥幸一丝期待。
“本来有的,可是我手机出问题就都格式化了”他故意撒谎。
“真可惜”夏安失落地低下头。
俩个人走了一会儿,看到一条长凳,便坐了下来。
四周寂寥无声。
“谢谢”夏安对着坐在她身边的少年说。
“不客气”他回头看到她脸上的皱纹,看到她的饱受沧桑,眼眶不自觉地颤抖,怕她觉察迅速转过头看向江面。
他知道她这些年来经历了很多。
在她受苦的日子里他不能陪着她。
在她最需要他的日子里他也不能陪着她。
他只能远远地站在电话听筒旁听杜衡讲述她的生活。
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她大学毕业了。
她生了一场大病。
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小腿骨折。
她接开水的时候烫伤了双脚,三个月都不能下地走路。
她遇到了一个对她很好的男人。
她终于在34岁那年结婚了。
婚礼上,她说自己很感谢一个人。
后来那个男人发生了一场意外。
她又变成了一个人。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跟任何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