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童话+番外(15)
聂嘉远神思恍惚,一个不留神,手里的那张相片顺着窗沿儿掉了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脚边。
夏安驻足,捡起那张老照片,恍如隔世。
她抬头,看到三楼的窗户大开着,却不见人影儿。
过了不到十秒钟,有节奏的脚步声从楼梯道里传来,明显是有些着急的步伐。
“不好意思,您是不是捡到了一张照片?”他礼貌而客气地询问,远远地跟她拉开距离。
她微红着脸,抬眸望向眼前这位年轻人。
也许这是在做梦?我的照片?他?那么年轻那么好看的他?
“对不起,您有在听我说话吗?”他微微提高嗓音再次询问了一遍,同样的克制同样的礼貌同样的不可逾越。
夏安有些滞愣,呆呆地望着他,许久才明白过来。
原来并不是在做梦啊。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老照片,再看一眼站在跟前的年轻人,惊讶,激动,难以名状。
时间真的是个偏心的老头,为什么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是一副青春年少的俊美模样,而我就已经是爬满鱼尾纹的半老徐娘?
不公平,不合理……
“你是在对我讲话?”夏安轻声问道。
“嗯,您手里拿的是我掉下来的照片”他回答。
“哦?可这照片上的人明明就是我”夏安不解,既然都不承认自己是聂嘉远,为什么会留着她的照片;既然留着她的照片了,又为什么还要装作陌生人一样。
“这张照片的所属人是我,麻烦您还给我好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恳求。
“可是这照片上并没有写你的名字?”夏安故意问。
“如果真要这样问起来,那您手里的那把伞应该也没有写您的名字吧?还有您怀里的流浪狗?”他并不退让。
夏安一时语塞。
他说的好像无法反驳,只是……只是她其实并不在意照片的所属问题,她只是想多跟他说几句话而已。
“好吧,给你!”她把照片递给他。
他走近了两步,避开她的目光,伸出手接过来他宝贝一样珍藏的那张老照片。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心里荡着涟漪,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近,看着他伸出手,只是这一次却不是去牵她的手。
他拿走了那张照片,小心翼翼连指尖都没有触到她。
夏安再次陷入了惊讶与回忆里。
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皱纹,白皙,光洁,棱角分明,眉宇间的少年气息一如当年。
跟二十年前的他在外表上看不出变化来。
“冒昧地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夏安一开口就觉得这个问题真的很傻,如果她已经确定他就是聂嘉远,又怎么能够去质疑他的年龄。
他的表情凝固在雨后潮湿的空气里,却很快恢复平静。
“二十岁”他的回答让夏安如坠谷底。
什么意思?二十岁,我认识的聂嘉远今年应该四十岁才对呀。
那么他是谁?他脖子上戴的坠子怎么解释?从何而来?这张照片又如何说得通?
他之所以这么回答是想从此打消她的念头,彻底让她死心。
而当你撒了一个谎之后便要用无数的谎来圆。
“所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拿着我的照片?为什么会戴着我送给聂嘉远的项坠?”夏安有一肚子的疑问。
“那都是他留下的”
“那么你呢?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还有他呢?他去哪里了?”
“我是他的外甥,他跟着妻子去德国定居了”
“?!!!他结婚了?他有妻子?他们去了德国?”夏安瞪大了眼珠子,绝望地发问。
“嗯”他云淡风轻地点头。
然后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上台阶之前有片刻的停留,却又咬着牙紧皱眉头走了上去。
留她和那条流浪狗独自哀伤。
雨又开始下,淅淅沥沥打下来,她拿着手里的伞却忘记了要撑开。
一步一步朝着住的方向走去,怀里的小狗断断续续地□□着似乎在提醒自己的新主人。
他走到楼上快速移到窗边,站在窗帘背后的隐蔽处悄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久久而又深情地望着,不曾眨眼,不曾移动。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
第17章
2009年夏
过完了十九岁生日,眼看着就要升入高二。
他们面对的第一个选择就是“文理分科”。
“小安,你报文科还是理科?”宋青阳咽下一口煮玉米扭头问坐在她后排的夏安。
“理科吧”她放下手里的圆珠笔若有所思地回答。
“?理科?可你不是说更喜欢文科吗?”宋青阳不解。
“我考虑过了,选理科的话以后出来好就业”夏安解释道。
“哦,好像听我爸妈他们是这么说的,可是你真的要放弃文科?”宋青阳继续问。
“目前看来只能这样了”夏安回答,语气里有些许无奈。
“好吧,不过也行,这样我们就可以分在一个班了!”宋青阳咽下一口玉米顿了顿又用眼神指了指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聂嘉远“他呢?他选文科还是理科?”
“当然是理科啦”睡梦中的聂嘉远发出这样一句声音。
“原来如此”宋青阳挑了一下眉毛意味深长地说,特意加重了每一个字的声调。
张薇薇和陈天的理科成绩实在太差,只得报了文科班,这样也好,夏安从此不用在一个教室的屋檐底下跟她们撞见。
“同桌,别睡了,还有一分钟就上课”宋青阳啃完玉米用胳膊肘推了推午睡中的杜衡。
连着推了三次他才不情不愿地揉着眼睛坐直了,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还留下了习题册子的痕迹。
还没坐稳的杜衡眯着眼睛又靠在椅子上险些睡了过去,他有些微胖,这一靠,坐在后排的夏安和聂嘉远深受影响。
桌子也被他撞地往后移了一些。
夏安的圆珠笔滚到了地上,铁皮文具盒发出吱呀——的声音。
聂嘉远的保温杯也跟着晃荡了一下,盖子没拧住,里面还装着他给夏安带来的银耳莲子汤,热乎乎满当当地冒着白气。
“喂,衡子,你轻点儿”聂嘉远有些气恼地端起保温杯迅速拧紧了盖子,又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一下杜衡的椅子。
这一踢才将杜衡猛地惊醒,他睁大眼睛恰巧看到数学老师刘春玲夹着教科书走上了讲台。
赶紧抬头挺胸地坐直了。
刘春玲老师是杜衡爸爸杜礼贤的高中同学,跟他们家私底下走动也比较密切,所以杜衡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有一次上课玩手机被刘春玲老师告到了他爸爸杜礼贤那里,气得杜礼贤把宝贝儿子关在书房里教训了整整一晚上。
“小衡,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妈妈的在天之灵吗?你忘记她临终前对你说的话了?”杜礼贤指着妻子的遗照心痛地问着儿子。
他深爱着的妻子方云在生下儿子的第三年就因为胃癌去世了,留下他和他们的独子杜衡相依为命。
这么些年,一个男人家辛辛苦苦既当爹又当妈把儿子养大也是很不容易的。为了给儿子更好的生活环境杜礼贤辞去了稳定的国企工作,自己在Y市开了一家餐馆,没日没夜地辛苦着,奔波着,才刚过不惑之年就已经添了满头白发。
杜衡不是不知道这些,他愧疚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爸爸。我知道错了,以后上课不会再玩手机,我会好好学习的”
杜礼贤看到儿子意识到了错误才终于让他回房间睡觉去了。
而他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又是一个通宵,书架上都是已故妻子方云当年收藏起来的书,还有那一整排一整排的老相片。
从大学时候的照片到结婚照,怀孕照,生活照……他们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又变成两个人……
照片上的方云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微笑着的,她那么坚强那么乐观那么美丽的样子杜礼贤至今都无法忘怀。
16年了,妻子过世后,他就一直处于单身状态,没有续弦的打算。
一方面是生活过于忙碌,抚养儿子加上经营餐馆他已经感到明显的力不从心,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个人问题;另一方面是他还放不下妻子方云,也怕给儿子找个后妈会让他产生抵触情绪,变得叛逆。
男孩子的心里再怎么说也是会敏感会脆弱,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