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晖很少说这样的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不自在,才没说一两句正经话,就开始满嘴跑火车,“所以啊,南哥今天出院,你不能等等再回家和我们一道儿去找他呗。”
牧落踌躇了一番,说,“不了,我先回去了。”
她现在挺怕见到南度的。
有些事儿心里憋得久了,自欺欺人得多了,就变成了真的。如果不是舒慧秀的好心提醒,她就真的沉浸在那个世界,沉浸在自己的编织的谎言里。
结了工资第一件事儿就是和盛乐陵去外面海吃了一顿,她心里不痛快,干了一瓶又一瓶的酒,到最后却发现把自己灌得越来越清醒,心头恼火,于是把啤酒换成了白酒。
盛乐陵拼命给她拦下,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姐姐哎,你再这么喝下去,就得进医院了。”
“医院”两个字触痛了她的神经,那天的话清晰在耳,她颓废地趴在桌子上,说,“乐乐我完了。”
盛乐陵被她的低落气氛给震了一下,“谁欺负你了?”
“哪儿有人欺负我,”牧落笑了,“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在云南的时候,都没人敢欺负我的,”说完她又把头埋桌子上,垂头丧气,“我这次真的要完了!”
盛乐陵不问她发生了什么,也不强逼着她说出来,轻拍她的背,说,“没什么事儿过不去,你别想太多了。”
牧落想,这事儿真的过不去了。
她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她骗了南度。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她晃晃悠悠地在门口的阶梯上坐下散酒味儿,看了那扇大门一眼,想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两个人怎么就同居了呢?
之前南度还死撑着男女有别不肯回来住,可自从她从“非典”后,就十分自然地同居了。
其实也不算同居,她脑袋沉得很,撑着脑袋想,他大多都在训练营,哪里有时间回来?
背后的房子里灯火通明,她手机开的是静音,有很多南度的未接来电,她看着看着就快哭了。
在这个城市里,把她当做独一无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南度,还有一个就是盛乐陵。南度是真的疼她,盛乐陵也是真的拿她当挚友。
可是很倒霉,这两个人都不知道她最真实的一面。
陆河以前就说过,只能怪她不小心。
可是“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的道理,连小学生都能明白,为什么南度的母亲就不能明白呢?
她起身去开门,开了老半天都没有插进钥匙孔,她猫着腰去看那个钥匙孔,最后门却自己缓缓打开了。
她站起身,南度眉头轻皱,“喝酒了?”
她点点头,进了门,站在玄关处缓缓脱了鞋,南度进屋替她倒了一杯水,正试着温度间,就被人从后面环住。
温软的身体覆上来时,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南度,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呀。”
他像是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嗯”了一声。
她放开他,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然后放下。
直接上前环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
起初他愣怔了两秒,察觉到她微妙的情绪,刚推开她想问个究竟,就听见她一声嘤咛,“别……”
他动作一顿,下一刻她便再次贴了上来。
他回应得毫不客气,大概是想了她许久,摩挲时又撕又咬,而她几乎窒息在他的深吻里,和他十指相扣,好不容易给了她一个喘气的空间,可是下一秒,却再次被封住了嘴唇。
有些情绪在黑夜里隐忍沉默着等待爆发,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给他最热情的回应。
她紧贴着南度,好不容易分开了一点儿,她又不依不饶地凑上去,南度问,“到底怎么了?”
她没回答。
他捧起她的脸,“有心事?”
有的事儿憋在心里真的难受,难受得她鼻子发酸脑袋疼痛,她低着头,拼了命地忍眼泪,内心无比煎熬地挣扎着。
“南度,”她尽量放轻了声音不让他听出自己嗓音的颤抖与沙哑,“我有事儿说。”
南度“嗯”了一声,洗耳恭听。
“我……”
她轻舒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说,“我其实……”
眼泪溢出了眼眶,顺着她的脸往下流,她让自己别哭了,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泣不成声,“对不起南度。”
南度轻轻地给她擦去泪水,轻声安慰,“没有关系。”
她摇头,“我没你想的那么干净,南度……”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害怕他突然抽身离去,“你不该信我。”
“我不想给自己的档案里留下这么丑陋的一页,我也不想被人诟病让你放弃带我回北京……”
小时候的那些流言叫她害怕,在恐惧面前,她选择了欺骗,这些事儿她以为只有陆河会知道,可她没想过有那么一天,它也会这样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暴露在舒慧秀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