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结束之后,社会学家发现这个包裹平均只转手了五次便准确的到达了目标人的手里。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在街上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只要通过你周围的五层人际关系就可以和你链接在一起。
在国内这个现象被称为“朋友圈点赞认友现象”,微信普及之后,大家时常刷着朋友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咦!这两人居然认识!”
如此看来,有时能够与之相连的人其实早已出现在了生活中,他或她可能对你来说无比重要,只是你对此毫不知情,孤立无助的在一片漆黑的舞台上势单力独的向对方表演、展示,下了舞台确定自己退回了休息的角落之后再放松戒备,展露出人性真实的一面。
而他就是穿梭于这二人后台之间,一个隐秘的谍者。
徐延嘴角牵起一丝暗笑,把手机收回卫衣口袋里。
第16章 约会前你需要一个附送美容项目的德语速成班
“白疏你到了吗?!我受不了这个在我家的智障了,她居然往干掉的睫毛膏里倒橄榄油!”
尖声尖气的男声直冲太阳穴,又夹杂进气呼呼的女声。
“我从一篇文章上看到这样可以让睫毛膏软化一下嘛!”
“你看的什么破文章啊!恭喜你现在没睫毛膏用了!哈哈哈哈哈今天晚上大河博士就看你的大小眼吧。”
“你滚开!”
“白疏你到哪里了?你带睫毛膏了吗?”
“我带眼睫毛膏了。”
电梯门开始关上了,信号模糊起来,已经离自己直线物理距离不超过五百米的两个通话对象在手机里茫然的“啊?”。
“知道了,知道了!该死的,我带了睫毛膏!我进你们楼的电梯了!”
白疏暴躁的冲着手机提高了音量,把旁边提着一大卷纸巾组的眼镜男孩吓了一跳。她挂掉电话,略带抱歉地朝他友好一笑。
“十楼,谢谢。”她捋捋头发,尽量温柔甜美的说道。
眼镜男孩脸一红,替她按下十楼。不一会儿十楼门开,她一眼就看到门户大开的 1006 室,和从里面传出的大呼小叫。
“徐延你滚开!我再也不要你帮我挑鞋子了!”
“那你就穿着平底鞋和河流博士打 Kiss 的时候垫个小板凳吧!”
卷筒纸巾组男孩带着复杂的表情消失在逐渐并拢的两扇电梯门里。
白疏扶了扶额角,走进 1006。
“Mommy’s home!”
眼睫毛化了半边的京余果真像个等待妈妈下班的小女儿飞鸟投林般的撞向白疏的怀抱。而徐延站在沙发上,一只手高举着手机。
“徐延不肯把手机还给我!”小女儿京余率先告状。
“我这是在帮你!看看你跟河流博士聊的都是些什么呀?一点勾引力都没有!”小儿子徐延理直气壮的占有着不属于他的玩具。
白疏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跳了起来,她被迫进入了角色,做了一件任何优秀老母亲都会做的事。
“你们两个有没有看时间啊!”
两个人立刻停下混战,徐延被吼的腿一软,整个人从沙发上滑下来。
“京余!你和他约了几点啊?要我提醒你你的对象是个德国人吗?徐延,放下手机去拿棉签!”
京余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连手机都顾不上抢回来就开始满地焦虑的找鞋子,徐延也飞快地满房间飞奔跑起腿来。眼看两个人终于进入了状态,白疏翻了个白眼决定自己这辈子都绝对不会要孩子,反正乔栋和他前妻已经有一个女儿,DNA 已经得到延续了。
呃?奇怪,说到孩子她想起他来干嘛?
白疏恨不得像把脑袋甩干的狗一样甩一甩自己的脑子,她从化妆包里拿出睫毛膏来。京余此时乖乖地坐在厨房小吧台的高脚凳上,一副听任安排的样子,白疏有一瞬间又些喜欢上了这种装扮小女儿的感觉。
“今天这身衣服挺好的,鞋子不要听徐延穿高跟的,我目测他的身高,你就是穿的跟再高,和他吻别的话也是要垫板凳的。”
“……”
“想好今天聊些什么了吗?”
“呃…想到什么聊什么吧。”
正在宛如垃圾坟场的卫生间搜寻棉签的徐延探出头来插嘴。
“京余说要给他聊聊作为一个女少男多的文院女博士的饥渴生活,问问大河博士在男多女少的统计系是不是也和她一样饥渴。”
饥渴的文院女博士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也不管白疏手里的睫毛膏险些戳进她的眼睛里,白疏赶紧再次扮演老母亲,打一个,安抚另一个。
“哎!徐延你给我专心点找棉签!好了好了,你肯定要先准备点什么话题聊聊吧。”
京余皱着眉头努力想了想。
“可能问问他柏林的科研环境之类的吧。”
“你可真够无聊的!”
徐延终于手拿一桶棉签出现了,每次在他家找任何东西都需要寻宝似的耐心。
“约会当然是要从轻松一点的话题开始啦。这样,我教你句德语啊……来和我念‘Gute Nacht’!”
京余愣愣地重复
“Gute Nacht……什么意思啊?”
“晚安啊,想像一下你们约完会分开之前和他说一句‘Gute Nacht’。然后你在夜幕中转身消失……哇,那要有多浪漫。”
京余显然是跟随着徐延的描述想象了一会儿,脸上逐渐浮起粉底液也遮盖不住的红晕。白疏接过棉棒,小心翼翼把结了块的睫毛刷开。
“没想到你小子还会德语啊。”
徐延拉过另一张吧台椅盘着腿坐上去,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他会懂一些德语的原因。
“还有一句‘Danke’也就是谢谢的意思。也就这两句了,你先好好练着吧,反正今晚要成了的话就该你教我们德语了。”
她们笑起来,白疏也终于打理好睫毛,开始挑起口红。第一次约会,正红色肯定是不行的,酒馆的灯光昏暗,豆沙红又显老气。白疏皱着眉头揣摩了一下河流博士这类直男的心理,决定整体妆容还是要显得自然清淡,有妆似无妆。
嗯,不如珊瑚粉吧,如果眼泪是女人的武器,那么口红就是女人的盔甲。
徐延像只猫头鹰似的蹲在吧台椅上,目不转睛地观赏着她的化妆技术。
“你当年选修二外为什么选了法语啊?现在后悔了吧?”
正在上口红的京余维持住整个头部的静止不动,含含糊糊地反驳。
“我怎么知道啊……我那时候少女心觉得法语说起来很好听啊,现在也差不多忘光了。”
“也对。”
徐延开始玩起可旋转的椅面,借助推力把自己原地转来转去。
“德语的喉音听起来就像是水抽不下去的抽水马桶,还是你不断的按不断的按冲水键,就是冲不下去的那种。”
白疏惦记着自己化妆师的职责,一边自己笑的前仰后合,一边试图固定住模特也笑到震动模式的头部。她从未再见过任何一个人比徐延更像是《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的亨利勋爵,套用奥斯卡王尔德的话来说,他总是有这样层出不穷的“有毒的言论”,这使得三个人每次在 1006 的聚会谈话都充满欢乐。
最后一笔口红补好,京余终于不再是一个只有美丽头脑的灭绝师太,皮囊赏心悦目的指数也同步跟进了些许。不过只要她不开口,别人可能看不出她是那种每天看神经学文献当睡前读物的生活大爆炸艾米,而是面膜加发卷的麦瑟尔夫人。
“去吧!”
喷上香水,他们的仙度瑞拉准备好了。
“快去把那个混血大木头勾搭回来!”
“下次你教我们说德语噢。”
她和徐延不住的起哄,京余不好意思的半遮着脸,笑得眼睛亮晶晶的眯成一条缝,走到门口又气势昂扬的抬着头,终于被寄予厚望的送出了门,奔赴她的第一场约会去了。
玄关处的门逐渐关上,室内还留有香水若有似无的味。在遇见京余前,白疏从未如此强烈的意识到一个人精通事故的程度和她的知识储备是可以不成正比的。京余阅读再多的文献,拥有再多的知识都掩盖不了她未经感情的空白,于是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为她担忧,就像为一个孩子担忧一样。
“现在我们干什么呢?”
徐延似乎也感受到了目送女儿出门的老父亲式伤感,他们不言不语地各自检查了一下有段时间没有拿起的手机,白疏看到乔栋的微信消息填满了屏幕,他有时会这样,即使收不到回复也不会主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