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噎声了。
“上回人情平账了,这回怎么说,再请我喝杯咖啡?”周是安突然有些不认识自己了,自己何苦大半夜为难个小他近十岁的姑娘家呢?
“如果你愿意的话。”她有些不乐意的嘟囔。
“所以我说等我回去再说,我这几天很忙,见不着你小舅,也不会闲着蛋疼地找他瞎白话些个没我所谓的事,听明白了嘛!”
“……”
“我还有事,你早点睡。”他刻意将手机话筒处凑近了些唇边,算是与她道晚安。
*
早在言晏联系周是安几个小时之前,他就托冯淮生查到了她的联系方式。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管谢礼宾要,算是他的私心。
再者,他确实不是个爱搬弄是非的人,即便真是那小男人诓了言晏,他也要亲口过问一下她的。
冯淮生电话那头连声咋舌,“这小妮子证件照都这么水灵,可见人确实长得不错。了不得,周老二总算要重开荤了,你这挑女人的年龄差跨度有点大呀,从舒姐姐到这小妹妹,四舍五入可得有二十岁了。”
“去你妈的四舍五入!”周是安让冯淮生连同所谓的证件照一并发给他,“你再多看一眼,我让你那个几个莺莺燕燕一并给你唱堂会,你信不信?”
“我信。”冯淮生从善如流,“这位言小姐在绍平的公司,要不要帮你关照一下啊。”
“怎么关照,大头兵一个,自己臂膀没几两肉,关照她什么,升职加薪,笑话!”
“要不说你空一副好皮囊呢,女人是拿来疼的,不是拿来给你练兵的。行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我还不知道你,你向来喜欢独立自主的女性,比如那个舒木槿……”
冯淮生的话还没说完,周是安直接挂断了。
也因为冯淮生那厮几句没眼力见的话,搅得周是安暂时失了些兴致。他是喜欢独立乖张的女人,可这和他从前的女人没什么关系!
眼下,明明要到了言晏的号码,却一时间没了那进取的心思,也是迷离。
偏偏,他一门心思应酬的时候,不该有动静的那方反而主动讨伐他了。
周是安被动重振旗鼓。
挂了言晏的电话,他再回包厢,哪还有心思打牌,按住坐他位置的那个助手,让对方继续替他打。他端起一碗鲜虾馄饨,勉qiáng汤匙翻几下,不用尝就知道,味道随热气流失了不少。
周是安在吃方面向来比较嘴叼,T市与S城的饮食算是一派系,各类的汤头里,总能回味些甘甜,不是食材本身的甜度,而是做菜人浓油赤酱或者煨汤时,总爱拈些糖花进去。他是道地的S城人,早些年也还算吃得惯本帮菜,可能真得物极必反,这几年,他是一点甜味不想沾,能让他一口气喝完碗里的汤再要一碗的厨子,真真少之又少。
谢礼宾的父亲算一位。
周是安记得,谢老做的三鲜面,宽汤少面,烫青菜,河虾、木耳、猪肚少许,只供堂食,谢绝外带。老先生说得好,一碗面上桌,十分钟还不搞定的,真真làng费了这些个热气。
面一坨,再鲜的汤头,都是白瞎。
周是安从前是个猫舌头,一点碰不得烫,生生被谢老纠过来了这个毛病,嗦起面来,那叫一个快。
后来与谢礼宾一道做生意了,他也时常念叨,谢老那么好的手艺,谢礼宾怎就不继承下来呢,周是安父亲打那以后,也鲜少吃私房菜了,纯粹吃不惯那陌生的味儿。
谢礼宾某日才心血来cháo,请周是安及几个代理商去家里吃饭,虽说父亲走了,可是母亲多少学了点皮毛,做菜也不差,他还玩笑,周是安如果吃得惯母亲的手艺,今后就常来常往了。
谢母的手艺是还不赖,不过始终与谢老差了些味儿。
周是安那天算是败兴而归,之后去了几次,也都是兴致一般,唯一有收获的,便是知晓了个小妮子。欢喜她的长相、性情不假,可是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这些年,周是安吃了不少花酒,不管旁人怎么评,他自己心里清明,女人债轻易欠不得。说到底,他是没遇着,那个落在他眼里、掉在他心里都让他放不下的人。
他有他的骨气,身子满足轻而易举,心不遂愿,全是枉然。
就像手上这碗凉了的夜宵馄饨,囫囵吃下去也能裹腹,可是味道怎么样,他比谁都清楚,他就是长了个叼舌头,不合心意的,他宁愿饿着。
一个晚上,周是安输了不少,那个小助手很是过意不去,周是安坐在一旁抓一把瓜子解闷,不打紧地安慰助手,“你打你的,今晚合该我手气不行,几次搬风,这运向都不转!”
孙经理岂会看不穿周是安的心思,各自心领神会。百无聊赖间,周是安看厢房角落里一座黑胶唱片机,唤服务生过来问能不能使得,服务生问,先生想听什么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