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齿(160)
上车之前喻之美问简兆文,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油漆味?”
“……这明明是逮虾户的味道,简兆文,这就是头文字D啊!修了这么久不激动吗!”
开回上海的路上喻之美大气不敢出,时速不敢超过100,见到大车就绕道走。简兆文还想问问她怎么规划涨了粉丝的新账号,被喻之美慌张地回绝了:“开车呢开车呢!一切等回到上海再聊!”
隔了一会儿她目视前方,犹犹豫豫地开了口:“简兆文,求婚戒指我不要了,对戒什么也不要了,那些钱……抵掉一点修车费行不行?”
简兆文慢条斯理:“肉偿。”
荷姐看到晒得脱皮的喻之美和简兆文非常不解:“不是说去修车吗,怎么跟变了个人种回来。你们的猫白白胖胖,不过估计认不得你们了。”
“小马哥还好吗?”
“他啊。”荷姐笑着站在走廊:“前一阵子说要结婚来着,还吵着收房装修,现在又神龙见首不见尾,估计是失恋了。不过你们应该不会搬走了吧?如果你们换房子,这栋楼里只剩下我,未免太冷清了。”
晚上的喻之美正对着剪辑软件头疼。误打误撞在短视频平台攒下六万粉丝的新账号,名字还是仓促取下的“撞车失恋热线”,现在完全没有方向和人设,更不知道下个节目拍什么,倒是猩哥和林哥的修车视频攒了一波人气,看似有了粉丝的喻之美,伟大的事业之路方兴未艾。
简兆文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里尚未过期的文档,新的创业公司不少;在线教育、共享衣柜、新零售……他已经预料到了一部分项目的结局,这些没有成熟的营收模式,靠用户数拉融资,享受便利又不肯接受负面结局的创业项目,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找到乐趣。看得眼睛干涩,他搓了搓脸问喻之美:“我们……要搬走吗?”
“不用吧,这儿挺好的。还惦记着法租界老房子呢?”
“买不起。”简兆文开了个玩笑:“而且没有户口嘛。我也觉得这里不错,交通便利又有朋友,唯一不方便的是停车场太远。”
“住在哪儿都无所谓。”喻之美伸了个懒腰:“我只想快点找到工作赚钱,或者说,让这个视频号赶紧运作起来,总不能每天在家里和你大眼瞪小眼。不过,你为什么套现了,不参加大厂融的C轮做执行官?”
猫跳到简兆文的肚子上,简兆文吃痛一声,没来得及回答。他的确并不想给喻之美讲这其中的复杂,没有足够的权力,他即便进入执行官的位置,推进新功能时也会被内部排挤,嫡系老员工光是听说公司收购昼夜就已经在内部传播消息外加拉拢寇潇,他所想做出的功能都不能实现——小公司扁平化是因为老板集权,大公司定义级别是让人懂得达尔文和狼性,时代变化,产品迭代,人和人的关系依旧是古老的权谋圈套。这些东西给正野心勃勃地想做点事业的喻之美听,没什么必要。
周六,寇潇突然约简兆文见面。长出了头发的寇潇比光头时顺眼了不少,发量多又细软,像三井寿。他在昼夜做得顺风顺水,薪资涨幅不小,而且依旧能屈能伸,什么功能都愿意尝试,不会像简兆文一样叛逆。听寇潇说,昼夜现在广告曝光多得很,夜区比昼区火爆,公司正准备把直播撤掉,重新改回广场和匹配聊天。说完这句他难得地多说了句对简兆文的主观评价:“你的算法在目前这个时代,还是有价值。”
这话让简兆文扬了扬眉毛:“现在也离职了,没必要防着我了。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可以话这么少?难不成是讨厌我。”简兆文这个问题发自真心,产品经理最要求口才和沟通,他多数情况下缄默到令人焦虑。
“主要是没什么必要,我也不是很有倾诉欲的人。”
这话说得简兆文就懂了,毕竟喻之美也并不喜欢多说话。而寇潇的话还没停止:“不过我可以讲个故事,你要拿一顿饭和我换。而且最好带上你女朋友。”
简兆文弯腰系鞋带:“你还要叫我女朋友?我很怀疑你现在的性取向。”
“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某一位前任是谁?”
简兆文背对着他找打火机,不知道又被谁拿走打火机正在烦躁:“谁?说了我也不认识,你别闹了。”
“我前任是许须尔。”
寇潇如愿地看到有史以来把眼睛瞪到最大的简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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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你会不会披星戴月来我梦里
得不到,求不得,攀不上,很多人最后都归结到自己不够好,不够努力,不够较真,但这并不是我们的错。现在对我来说,成功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我不会再去过多定义名利带给自己的东西。
喻之美看到寇潇时,并没有那种穿梭时空的伤感涌向自己。老实说,她从来没有觉得许须尔的去世给自己带来排山倒海的悲痛,现在见到寇潇也一样。虽说是恋人,他身上没有许须尔的影子,举手投足间也没有她的习惯,只有异常漂亮的眉眼和直挺的鼻子,这不光吸引自己,也吸引咖啡店的其他女孩。握住寇潇的手时,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寇潇盯牢她的样子突然让她想起之前和许须尔在读书时经常会逗笑对方的对话:
“喻之美的眼睛里有我!眨啊眨,我要把喻之美刻在脑海里!”
“许须尔的眼睛里也有我!但我挤啊挤,要把你挤出去……”
看着寇潇多情的眼睛,喻之美想,这两句幼稚的对话一定也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比起和简兆文共事,寇潇见到喻之美态度亲切了不少,甚至还带了点热情。他知道自己漂亮,中分的黑发捋到耳朵后面,五官明艳动人,盯得喻之美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围绕着许须尔说起了很多青葱往事,还扯出了很多在读书期间的遥远纠葛。文艺汇演时许须尔收到了两大捧玫瑰花,被宿舍六个女孩儿分了泡玫瑰浴,校花的衣服丢了也要站在洗衣机边生气,再去宿管阿姨的办公室借小黑板;和喻之美临上台把鼓槌弄丢了,心急火燎地跑去市区买了登台……登了报纸成为学校文艺新星又被选送去横店做演员,是喻之美和许须尔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寇潇认识许须尔的开始。至于本来毫无交集的喻之美和寇潇,因为许须尔去做演员而传递了情感的接力棒,又缘分一般地因为简兆文坐在一起。
寇潇坐在皮沙发上看窗外,等旁边一桌离开才慢慢聊起在剧组的生活,神态淡漠又冷静,像是叙述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在他们恋爱的两年里,他是个在剧组的副导演,看着许须尔从没台词到有台词,再从女三号到女二号,逐渐因为一些剧有了小名气。在成名之前,许须尔曾经答应做寇潇的一部文艺电影的女主角。剧组十个人一起去北方拍电影,是他们热恋的三个月,拍完那部戏后许须尔进了另一个剧组,答应寇潇出剧组之后,就不再做演员——比起不出名的无望的生活,和寇潇做神仙眷侣幸福多了。
而许须尔出了那个剧组之后就真的成名,命运喜欢开玩笑。
寇潇和他不在同一个剧组,也依旧同在影视城里,悄悄地恋爱,看她一天天消瘦下去,又因为她太过繁忙不能陪在她身边。最后一次见到许须尔是在酒店里,他终于和恋人即将在同一个剧组,和经纪人一起去找许须尔,打开门时感觉自己的血液涌上了头顶——那个房间的出风口许须尔系了一条腰带,把自己像件漂亮衣服一样挂了上去。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冲上去把她夺下来,只记得许须尔变成了一棵被砍断的树,而剧组三天内就找到了替代的演员正常拍戏,丝毫没有影响进度。
一切在平静的叙述里归于沉寂。寇潇的杯子咖啡渍已经干透,还在娓娓地说:“我自责了很多年,也看过很多关于抑郁症的报道。饮食和药物都有用,有人一直陪在身边也可以改善,而那会儿偏偏这两种她都没有。明星太多食物不能吃,套房里只有安排工作的经纪人。历经这么多年我走出来才意识到,不能把这份罪过放在自己身上,这人生有好多事做不到,求不得,攀不上,很多人最后都归结到自己不够好,不够努力,不够较真,但这并不是我们的错。现在对我来说,成功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我不会再去过多定义名利带给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