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齿(128)
今年的欧静荷在忙着帮父母跑房产交易中心,以及尽快帮他们在年前先租到房子。父母想要住在黄浦区,离欧静荷近一点,被无情拒绝后消费降级到了镇坪路——出了内环电梯房都要便宜一千块。妈妈曾经试探过想要在碧湖天地和欧静荷一起过年,欧静荷拒绝后坐在郑择演的副驾,正急匆匆地寻找碧湖天地的租客:“开什么玩笑,碧湖天地租出去都要三四万一个月,为什么要给他们住。”
“他们可是你的父母,而且为了你卖掉了房子。”
“我知道,并且我十分感动。但是碧湖天地这样的房子,他们不配。”看到郑择演的表情,欧静荷有点焦躁:“觉得我不孝顺?两百平带露台,我爸这种动不动就要在家端盆洗脚水,我妈还要烧艾灸,真的要住,我们搬进去住不是更好。”
郑择演笑了:“蒙业公寓挺好的,我暂时不想搬。”
“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和我父母靠这么近。”
郑择演并不回答,拐进停车场听见欧静荷问:“过年的话……需不需要再去拜谒你的父母?我是说上次给你妈妈留下那么不好的印象,总得找个机会补救。”
“没关系,她去国外了——我们家没有过年的习惯。”
停车上楼,电梯里不止他们二人,郑择演稍微感受到一丝轻松。他妈妈的确在电话里邀请过欧静荷来过年,被郑择演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并不是不愿再让她们见面,只是他放慢动作理清楚,和他共处一室的女人,是不是像自己所担忧的那样自私。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恋爱时间,郑择演已经看到了成倍的人性垮塌,在这之前,只把她当成玩物……更让自己兴奋。
欧静荷的确更喜欢蒙业公寓的房子,尤其是那个常年不会拉开窗帘的小房间。有时她会特意带上书到这个房间来读,目之所见的摆设就会给她更奇异的想象力。而郑择演最近的神情总令她飘忽,那种并不带着爱意,只危险地掠夺她的样子又来了,加上顺着雷正的“博物馆”的藤买到的新玩具,她甚至又找回了些初次见面的感觉。快感不止源于唇齿交融,更带有强迫、隐忍、求而不得。有些话不会说给郑择演听,但一切都尚未确定,彼此又暧昧又想找到对方心里属于自己的痕迹的感觉,最为刺激。稳定感带来的就是无聊,重心和好奇又回归到自己身上,已经拥有过高远这样毫无灵魂的婚姻之后,她只想要关于爱情的质感——空灵,不可捉摸,危险,那些缝缝补补,总之最后一条才是“安稳”。
至少在她想象里的“刺激”,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2019章 年的元旦,简兆文在互联网媒体的科技版看到了两条消息,名为陌语的同类匹配社交App下架三个月,损失200万新用户,公司运营停顿;以及浦东新区检察院通告,另一个和lovedate同期的App联合创始人(文中的App和人物均用化名指代)被检察院批准逮捕,应用商店通知陌语可以重新上架。而在这期间,简兆文的拦截系统做得足够完备,举报照片在上传后立即被拦截,昼夜的业务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直接省掉了两个月整改时间。看到陌语的用户注册量断崖式下滑,业务停顿过一个月的经历又回来了。怀着复杂的心情他发了微博:
对于社交匹配类App而言,日活和内容价值是一个公司的重要估量,而陌语的变现模式是虚拟礼物和捏脸装扮,停顿两个月会带来多大的损失,这两个月是不是本可以迎来一次用户井喷式增长,口碑会不会受到影响,仔细思考令人扼腕叹息。哪怕是竞速,我也希望在同等条件下比较,恶意竞争这种行业乱象不及时禁止,大家会逐渐丧失对社交的希望和信心。
李寅第一时间转发:“我就直说了吧,行业之间恶意举报一直存在,背地里阴人的方法多得多。lovedate下载量日活打不过别人就喜欢搞举报,一直没有爆出来而已。平等竞争都做不到净使阴招,很难想象这样拿到B+轮的App玩得这么下作。”
现在的简兆文已经并不太在乎李寅出面,并且看到微博心情更差了。昼夜已经大到不再需要李寅的流量,是业内具有竞争力的内容社交app,并且用户高学历占比高,逼格上已经高出其他app,只是社交软件擦边球他们也没有躲过,用户多了之后内容质量的确有所下降,风言风语不少,这次又在恶贯满盈这件事上又多了一笔。
这并不算是什么好事。
心理求助区域开通是和更新版本一同上线的。年前上线这件事简兆文非常满意,连雷正在背后搂他一把都没躲。用户数增长已经稳定了之后,雷正砍掉了30%留存率不高也相对不算有趣的功能,主打页面简洁直接。操作几分钟后就能上手,昼区快速找到匹配和广场以及闪聊页面,夜区心理咨询挂在一级页面上,随机匹配卡片和悄悄话星球依旧是主打。唯一的麻烦就是昼夜区切换,但是对于登录时喜欢选择实名和匿名的用户,这个问题并不算大。
小年夜的前一天,突然有人在求助区发布自杀预告。简兆文对此一直有敏感词筛查,收到预警立刻进了用户的数据,发现女孩在一周之内发了连续的几条失恋的状态,并且也向求助区求助过。简兆文联系了辖区派出所,并且主动提供了用户定位。有几名自发的用户主动去寻找,联系上了租房的房东,最后在奉贤的一家老小区找到了正准备烧炭的女孩。真的找到的时候简兆文心惊肉跳,觉得像是死亡的倒计时秒表掐在了自己手里。坐在办公室听到用户安全,简兆文松了口气,很想去看心理医生。
他就是觉得窒息,心理援助区像是一个情绪黑洞,第一个把简兆文吸了进去。荷姐是协调能力很好的员工,援助的志愿者基本不需要操心,而每当进入这个区,并且解决一件事情,简兆文就愈发觉得自责。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情发生,被性骚扰陪领导喝酒的职场新人,不满男友嫖娼反被抛弃的女孩,想要生出儿子不被婆家赶出门的妻子,被老人和孩子快拖垮的中年丈夫……他们的求助都是如此难以启齿,说出的顺势被社会的惯性阻挡,想要的只是一点点外界的关怀,让他们不至于觉得世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而昼夜能做到的也不过杯水车薪,这其中还夹杂着很多骚扰和捣乱的邮件。
回到家里,他先开了喻之美的房门。两只猫在沙发的垫子上睡觉,天气还冷。简兆文开了空调坐过去听雨,淅沥的雨声像是顺着耳朵进入了脑海。没有给喻之美发信息,也没有吃饭,他只坐在一月阴郁的天气里望窗外。上海的冬天总是下雨,简兆文安静不说话时像棵待被滋养的树。
第二天一早,一夜没睡的简兆文直接洗了个澡去上班。
下了飞机喻之美打车回市区,车上和猩哥简单地通了个电话,在天通苑租下一层二层基建办公室和一片带院子的场地,二手车业务可以蓬勃发展了。北京的玩车环境的确比上海好太多,尤其真心喜欢车子的自媒体都聚集在北京,一辆车可以流通辗转几手拍摄,猩哥做二手车也不会再像在上海一样施展不开。其实做汽车媒体并不需要市中心的写字楼和创意园区,而是需要郊区的场地,毗邻赛车场或者山路,以及足够停放车子的交易维修场所。上海的办公和拍摄都要分开,一直以来在路上花费的时间不少,坚持了这么久的确令人猜不透——唯一的原因只有老板娘喜欢上海。
推开门看到噜噜,再看看猫砂盆,简兆文估计前一晚都没能回家。收拾了行李洗了澡,喻之美陪着两只猫玩了一会儿,躺在床上准备睡觉。高速上捡回的文文似乎长大了不少,像是一只成年小猫,食量惊人体力也惊人;噜噜快五岁依旧是高冷的王子,似乎除了睡觉和抢地盘,对其他的并没有太大兴趣。睡到一半,简兆文钻进被窝里,头发还是湿的。表针指向凌晨三点,困得说不出话的简兆文搂着喻之美的手臂打起呼噜——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创业真的是熬人的事情。
第二天起了床,简兆文赖在床上睡得昏沉。喻之美整理了东西准备去上班,才发现简兆文刷了牙就要出门。喻之美感到不解:“周六也需要那么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