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晴不可涉(25)
尽管寝室洁白而安静,楼下却依然是热闹的歌舞欢笑声。这气氛,使得楼内的人,也跟着热血沸腾。
程翠抿了抿嘴,深吸了口气。她坐在冯真旁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就是忘言,对吗?”
冯真也注视着她的眼睛。离得那么近,他没开口,就只是低低地说了个“嗯”。
就这样对视了好久。
突然,程翠往他的嘴角,亲了一口。
***
楼道内传来脚步声,程翠和冯真慌忙站起,分开两米远,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翠翠。”冯真心中打鼓,他迫使自己冷静道:“我是你的老师。”
说这话时,他不敢看程翠。
只这一层关系,就将他和她所有的可能,都彻底切断。
早知如此,实在是不该……承认的。
程翠听见他这么说,便知道他的意思了。但她向来不在乎那些约束,她自在惯了——就连忘言,都管不了她。
但眼下,她还是“嗯”了一声,说道:“知道。”
……
脚步声愈来愈近,“吱呀”,有人推开了201的门。林弼坚傻呵呵地挤进来,愣了一下,似乎是没发现程翠也在。
他面露羞涩:“程翠,你,你怎么也在呀。你……你找我吗?”
……
程翠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摇摇手里的药盒:“肚子痛,来拿药。”
冯真打断了他们,问道:“你怎么也上来了?”
这一问,林弼坚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老师,老师——四楼闹鬼!阮秋慈被吓晕了!”
第21章
奶奶还在住院,家中,就只有程翠和冯真两个。吃饭的时候,程翠觉得,冯真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从前,她很痴迷这种感觉,但如今,她只是害怕。
晚饭是西红柿炖牛腩,程翠的饭量变得很小,她三下两下吃完了碗中的米饭,就坐在那儿等着冯真吃完。
到时候,她就能收拾桌子了。
冯真见她客气成这样,硬是又给她盛了碗汤。而后,“命令”她喝了下去。
锅碗瓢盆当然也没用她刷,程翠知道,冯真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偏巧,自己吃软不吃硬,于是,矛盾便屡屡产生。
不说话的时候,一切都是和平而美好的。
……
洗漱完毕,程翠一回头,吓了一跳——冯真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浴室门口,也不晓得站了多久。
她往左,冯真便往左,她往右,冯真便跟着往右。
心思变得细腻而缠绵,她抬头怯怯地看了眼冯真,而后,便很快垂下头去。
冯真问她:“你怎么这么怕我?”
程翠摇摇头:“不是怕你,是我不好。我胆子小。”
冯真闻言,打量了她一会儿,接着,程翠感觉到自己腰侧的衣衫被人拉起,稍一用力,她就撞进了眼前人的怀里。
她的睫毛忽闪忽闪,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她感受到,那人的体温和心跳。
身下一空,她被拦腰抱起。
***
闹鬼?
冯真和程翠对视了一眼,都不太相信这荒唐的说法。
但无论如何,先上去看看要紧。
林弼坚忙点头,边往楼上跑,边解释:“嗯嗯,刚才我们就是想上去看看,结果没想到那里边竖着个牌位,还点着香和蜡烛,我们一上去,就嗖嗖灭了!”
在冯真听来,这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灭了?风刮的吧。”
林弼坚急得要命:“不不不老师,阮秋慈当时就说自己迷糊,然后就开始说胡话。”
“然后呢?”
“然后……”林弼坚想了想:“然后她就晕了。要不是我把她接住,她非顺着楼梯滚下去不可!”
正要拐上四楼,眼前突然闪出一个人来。冯真吓了一跳,差点撞到那人身上。
是阮秋慈。
她鬓发微乱,眼中布满哀愁,仿佛无视冯真似的,她径直向最后面的程翠扑去。
程翠下意识抱住了她,她这就呜呜哭了起来:“翠翠,我好害怕……”
“别怕别怕,我们来啦。”说着,程翠像奶奶安慰自己一样,轻拍着秋慈的背。
冯真问她:“没事吧?不是晕了?”
秋慈这才从程翠怀里出来,委屈地说道:“他……他非要拉我上去,我害怕。”
说着,有意瞥了林弼坚一眼。
“没……”林弼坚很惊讶似的,“不是……”
“好了。”冯真忽然打断,仿佛突然知道了什么。“这件事就告一段落吧,程翠,你扶她回去休息。”
……
看着程翠和阮秋慈的身影,冯真心里渐渐梳理出了事件的轮廓。
——阮秋慈这个小姑娘,真是深不可测。
年纪轻轻,就已经会,一箭双雕了。
***
女生夜谈,是每个寝室熄灯后必有的节目。
尽管这寝室不太正规,但只要有一个热衷于闲扯的人,其他几个,注定也逃不过被迫闲扯的宿命。
叶蕊娇,显然就是此事的领头羊。
像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一样,她煞有介事地念叨:“靠,你们知道吗,咱们老冯,和写小说那个善正,是亲戚。”
跟她头对头的何蔓青也是善正的书迷,但显然,此事并没有激起她多大兴趣——
“那咋的,看见老冯,就约等于看见老善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对于何蔓青把善正称呼为“老善”一事,叶蕊娇十分不满:“人家怎么就老了?”
秋慈适时开口:“哎呀,叶蕊娇的意思是,有了这层关系,就能通过冯判官,勾搭善正啦。对吧娇娇?”
“还是秋慈聪明,”叶蕊娇心满意足地倒回了被子里,“所以啊,我得先计划计划,勾搭勾搭咱班老冯。”
……
而程翠,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把被子蒙得紧紧的,整个人缩在角落里。黑暗中,没有人知道,她正沉浸于那只属于自己的“快乐”中,那只属于自己的,“梦”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隐隐约约记得,是在幼儿园吧。
午睡的时候,她就会这样,让自己快乐地进入梦乡。那时,她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三年级的某一天,她看到了一本街边的杂志。那时,这意识,才开始初步显现。
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她了解的东西越来越多,懂的也越来越多,自然也就越来越好奇。
但她只能装作不知道。因为,身边的同学,好像也都不知道。
而且,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提醒着她:不能说,不能说给别人听。否则……会被耻笑的。
……
这快乐成了她的毒药,她只能饮鸩止渴——她只有靠着这快乐,才能勉强集中注意力;也正是因为这快乐,她变得,越来越不容易感受到快乐。
这些,忘言都知道的,冯真,他都知道的。
那天在QQ上,她并没有说谎,冯真,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而后,给了她无边的“快乐”。
***
“不行……冯真,不行。”
此时此刻,那张巨大的双人床上,程翠艰难地推开了冯真。
他没有勉强她,先前那些,也都是她主动的,但最后,她始终是不能。
她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如果是四年前的程翠,那么今夜,冯真势必是要被“吃掉”了,可惜,她现在已无法坦然面对这件事。
那些人剥夺了她的快乐,而给予她,无边的痛苦。
她再也不敢。
似是心中有愧,程翠起身,抱着枕头准备到奶奶的房间去住。不想还没落地,就被身后人拦住了。
“别走。”
程翠的手指轻颤,她坐在床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几秒后,她又被拉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里,耳畔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
冯真不再言语。
此生还能见到他的翠翠,还能抱着他的翠翠。
他别无所求。
***
201楼下,就是101了吧。
冯真倒在铺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他的位置在窗边,抬头刚好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今夜是廿四,是真真正正的“月如钩”。
明明月光是冷的,风也是冷的,可他的嘴角是热的,他的身体是热的。
秦老师在贴着面膜,幽幽地跟林弼坚闲聊。由于是校外,他竟也聊起情感话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