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了?”范载阳看了一眼窗户,阳光正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射进来。他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找手机,找了半天没找着,不由得又急又恼,“手机呢?我的手机呢?”
魏鹤衷擦掉眼角的分泌物,懒洋洋的站起来,用拳头锤了锤脑门,朝门外走去。
“我觉得我们迟到了。”范载阳跟在他屁股后面,满脸的惊恐。
“啊——”魏鹤衷看着墙上的钟表,张大嘴说道,“十点了。”
“十点!”范载阳惊的浑身抖了一抖,他把胳膊上的袖子一撸,急吼吼的找卫生间,“快啊,快点刷牙洗脸!”
“急什么,反正都迟到了,再迟点也无所谓——”魏鹤衷伸出胳膊,指了指自己的卧室,“你去我房间的卫生间吧,我去我爸妈房里的。”
洗漱完,范载阳又急冲冲的去烘干机里拿校服。昨晚喝酒之前,两人怕穿的衣服上也沾染上酒气,被人闻出来,特地塞进洗衣机里去洗了。范载阳站在一旁手忙脚乱套校服的空当儿,魏鹤衷就在一旁花枝乱颤的笑着。
“有什么好笑的?”范载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今天又要被罚站了。”魏鹤衷乐呵呵的,看上去一副很乐意被罚站的样子。
范载阳从旁边抓起自己的手机,把屏幕举到魏鹤衷眼前,恼怒的说道:“不仅仅是罚站——班主任给我爸妈打电话了,你看我手机上,三十六个未接电话!我回家要死了!”
“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魏鹤衷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能早点体会体会死的滋味,也算是往你的人生经历里添上了珍贵的一笔。”
范载阳没再理他——两个人紧赶慢赶的到达学校,已经是十点四十五分,还有一个小时加一刻就中午放学了,按照班主任的话来说,“你们俩个还不如在家里多睡一会儿,下午再来上课呢。”
“老师,您说的有道理。”魏鹤衷笑嘻嘻的说道。
班主任严厉的瞪了他一眼,斥道:“嬉皮笑脸的,自己成绩不好,还要拉上班里的同学!魏鹤衷,我平时都是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你知道旷课的后果是多么严重吗?你们还喝酒了?”他突然把鼻子耸了耸,脸色顿时变得更加严峻。
范载阳和魏鹤衷齐刷刷的往后退了小半步,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面带羞愧的低下了头。
“说吧,谁带的头?”班主任把红笔往桌子上一扔,语气中带着不由分说的问责意味。
“是我。”魏鹤衷说道,“我心情不好,所以拉上范载阳跟我一起喝酒。”
范载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班主任无语的看着他,半晌,他带着失望和严厉的语气说道:“下午叫你家长来一趟学校。”
“他们出差了。”魏鹤衷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班主任的脸色。
“出差了总有回来的时候。”班主任说道,“算了,还是我自己给他们打电话。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两个人转身刚要走,忽然听见班主任叫范载阳留下。魏鹤衷对范载阳抛了个同情的眼神,提起长腿溜出了门。
“坐吧。”出乎意料的,班主任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指了指对面的一把椅子,示意范载阳坐下来。
范载阳不安的看着他,屁股像是坐到了烙铁上面一般的烫。他在椅子上挪了挪,端端正正的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等着班主任的训话。
“今天这件事,我也不多怪你。”班主任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也算是半个成年人了,自己也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魏鹤衷那边我不说什么,是因为他家境好,本人在别的方面也很突出优秀,就算学习成绩搞不上去,未来在别的行业中,他也肯定能做出好的成绩。你跟他不一样——”说到这里,班主任的脸色忽的变得沉重起来,“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妈妈身体不好,家里就靠你父亲一个人。你没有资本像魏鹤衷一样,整天把时间浪费在吃喝玩乐上头。不是老师贬低你,你的成绩照现在看来,还远远算不上好。这次期中考试,你排了班里的第十九名,年级排名第一百六十九,按你的能力分析,你应该能做到更好。但恕我直言,你要是再跟着魏鹤衷这么混下去,怕是要跟他一起在班里和年级里垫底。到那个时候,你拿什么回去见你父母呢?你有想过你父母的感受吗?”
范载阳低低的垂下头,觉得心情蓦的变得沉重起来。
“喝酒、旷课。”班主任接着说道,“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下,以后该怎么做吧。但之后要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就不会轻饶了。对了——”他挥了挥大手,“记得给你父母回个电话,早上我跟他们说你没来上课,他们都很着急。”
“知道了,谢谢老师。”范载阳站起来,拖沓着脚步走出了办公室。
魏鹤衷正等在外面。
“怎么?他骂你了?”看到范载阳一脸的低落神色,他不由得站直了身体,板着脸说道,“我不是说是我拉着你喝酒的吗?他还骂你?”
“没骂我。”范载阳低着头说道,“老师说,这次他就不追究了。”
“都不追究了,你怎么还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魏鹤衷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教室。但范载阳没有对他的话作出回答,回到座位上之后,就整顿了下精神,翻开书本准备认真听课。
“莫名其妙。”魏鹤衷望着他倔强的后脑勺,皱着眉自言自语道。他几乎挂在椅子上,不耐烦地用手拨动着书页,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后门口一闪而过的夏彦松的身影,急忙起身追出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干嘛?”夏彦松急忙挣脱他的手,好像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似的,把手腕使劲在衣服上蹭了蹭。
“你得跟我道歉。”魏鹤衷一本正经的说道。
“道什么歉?”夏彦松一脸的莫名其妙,“为什么道歉?”
“你昨天那样说我,你不得跟我道歉吗?”
夏彦松冷冷一笑,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凭什么道歉?”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就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魏鹤衷笑道,“还是说,你整天都关注着我,才清清楚楚的知道关于我的‘实话’?”
“要不是你跟头蛆一样一直粘着我,我怕是连这点‘实话’都不会知道呢。”夏彦松眯着眼笑道。
“哦,你把我比喻成蛆,那你是什么?”魏鹤衷笑的更开心了,“你知道蛆是绕着什么转的吗?”
夏彦松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她冷冷的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要用什么话来反驳。过了好一会儿,她问道:“听说你和范载阳早上旷课了?”
“这你都知道?”魏鹤衷笑道,“看来你对我的关注点不低嘛。”
“关注不关注的,先不说。”夏彦松说道,“但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做。你自己吊儿郎当无所谓,可别把范载阳带坏了。”
“那么关心他,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在你的眼里,所有的关心都会变成喜欢。”夏彦松充满鄙视的看着他,“真是可笑,你的世界就只剩下儿女情长了吧?”她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魏鹤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滋没味的回了教室。
经过了这次醉酒事件,该混日子的还是混日子,明白自己不该混日子的,开始默默地努力学习了。年少不懂得,喝醉一次酒倒不是什么大事,最令范载阳的父母失望生气的是他旷课,还不接家里人的电话。这点他们不由分说,一点也不听范载阳的辩解,因为那天早上,范载阳母亲几乎急的晕倒,范载阳的父亲又急又焦,也是气愤至极。回到家之后,范载阳被关在房间里,面壁思过了一个时辰,才肯放他出来吃饭。
“你妈是什么身体,你也知道!”饭桌对面,他的父亲神情严厉,措辞锐利,“你长这么大了,也不是小孩了,做事情不思考后果吗!我不打你,不骂你,是因为我尊重你,我相信你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担当。但我怎么也没想出,有一天你会干出旷课这种事来!”
“对不起,爸。”范载阳低低的垂着头,愧疚极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这话你跟你妈说去!”他的父亲别过头,显然气极的时候已经过了,这会儿只是发泄“余震”,“你妈早上因为你差点晕过去了。要不是因为你妈,你干什么我还懒得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