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惊悚游戏玩成修罗场(73)
男孩不说话, 侧头望向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隐隐只能听到风声吹过车厢发出的沙沙声，可是渐渐的, 从地平线对面隐隐泛起一根细细的红线, 天的那一头燃烧起熊熊烈火，连那黛色苍穹都要燃烧尽般，明亮的火光照耀了天空，也照亮了男孩的眼。
有那么一瞬，十愿捕捉到一抹金色。
男孩却迅速低下头，淡淡道：“一个关于天蝎的故事。”
“天蝎？”
玩家迷惑了，他们绞尽脑汁地在记忆里翻找，但不记得任何有蝎子登场的童话故事。
而柯贝内拉不安地看了奥斯汀一眼。
“没事，”奥斯汀说, “让他说罢。”
他还在微笑, 眼底的笑意却消失了。
男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开始道：“从前, 在云的彼端生活着一只天蝎，它生性嗜血，以捕杀虫鸟, 甚至同类为生。”
有些玩家惊愕地睁大眼，这个故事开头听起来似乎与‘幸福’完全没有联系。
男孩丝毫没有在意他们异样的神情, 继续道：“有一天，它被身为天敌的苍鹰所追赶，慌不择路下落入永冻之河，眼看就要淹死了，却没有想到它的面前突然降下一双手。”
“那双手属于一只蝴蝶，蝴蝶的母亲被天蝎所捕杀, 它认为这是一个陷阱，正要拒绝蝴蝶，蝴蝶却说了。”
“请抓住我的手吧，”它说道，“我并不想害你。”
天蝎道：“但我吃掉了你的父亲，吃掉了你的母亲，也许下一个被吃掉的就会是你。”
蝴蝶却执着道：“可我还是想救你，我不想看到任何生命在我面前死去。”
那一瞬，天蝎从它的眼中读到了某种复杂而滚烫的情感。
被那情绪所感染，它情不禁伸出手，蝴蝶将它从冰冷的河水中救起，可两人还没来得及休息，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身后。
——是追而复返的苍鹰，它嘲笑道：“天蝎！你也有今天，居然会被自己的食物所搭救！实在是太丢脸了！”它张开巨口，“也好，你们两个蠢货就在我的肚子相逢吧！”
苍鹰最先将目标对准蝴蝶，眼看那张大嘴就要将蝴蝶吞下，天蝎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我以前不知吞食了多少生命，如今又有一个生命因我而即将在眼前消失，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千万遍，为什么这一次我会这么难受呢？”
“如果能将这副罪恶的身躯燃烧掉就好了，这样大家都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
它几乎连思考都没有，冲过去挡在了蝴蝶面前。
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天蝎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通天的火焰，那火焰似乎直直燃烧至天际，它发现自己的□□开始变轻，往空中飞去，在上升的过程中，苍鹰，蝴蝶，那些被它杀死的动物尸体们都渐渐变为了黑点，天蝎感到头晕脑胀，短暂的失明后，它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像磷火一般，散发出绯色的光芒，原来天蝎的身子在静静燃烧。
它临终的期盼传到了上帝耳中，被那股滚烫的爱所感染，万能的神垂下了一滴泪，落在这丑恶的爬虫身上。
——它成为了天蝎星。
男孩说道：“……最后，天蝎获得了幸福。”
故事到这里结束。
众人的神色变得怪异起来。
也许男孩是想剑走偏锋，才讲了一个这么奇怪的故事，可这个诡异的内容怎么听都跟柯贝内拉的要求完全不符！他铺垫了一大圈，不就是在讲一个作恶多端的蝎子最后自|焚而死的故事吗？到底哪里幸福了？！
偏偏男孩讲述完，还挑衅味十足地看向两个npc：“这个故事怎么样？”
众人：这个家伙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
“这……”柯贝内拉为难地瞥了眼奥斯汀，犹豫道，“我觉得……”
“不是很精彩的故事吗？”奥斯汀忽然道。
他虽然在笑，笑容却未至眼底，侧头温声对柯贝内拉说：“你认为如何？”
柯贝内拉愣了一下，立刻道：“我也很喜欢这个故事！”
玩家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算什么鬼？！”有人嚷嚷起来，“这个故事怎么幸福了？！就连逻辑都不对，那个天蝎怎么就想要牺牲自己了……？！”
他陡然住了口。
几乎只有一瞬，奥斯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眼中有红光闪烁。
“先生，您获得了一顿免费的餐食，不是已经很好了吗？”他轻声道，“还是说……您也想毛遂自荐一下？”
他的手指意味深长地敲打着粉碎机。
那个玩家的脸唰地变白了，拼命摇头：“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各位还在等什么？”奥斯汀道，“去餐厅晚了……说不定乔乔又会像上次那样把东西吃光哦？”
“什么？！”
众人顿时将天蝎的故事抛之脑后，见奥斯汀不阻拦，他们霎时蜂拥奔向餐厅，生怕去晚一步食物就没了。
男孩看着众人争先恐后的模样，嘴角挑起一个讥讽的弧度，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等等！”
他刚走出车厢，右手就被人拉住了，男孩回头看见十愿，有一瞬的愣神，继而恢复神色，冷冷道：“放开。”
他挣脱十愿，拿手弹了弹衣袖。
十愿默默地看着他，心想，一模一样。
“赫莱尔，”她用的是肯定句，“你是赫莱尔吧。”
男孩否认：“不，你认错人了。”
十愿二话不说，直接掀开他的兜帽。
兜帽下是一张精雕细琢的小脸，脸颊上还残留着未脱的婴儿肥，柔化了深邃的五官，略显苍白的皮肤上镶嵌着一对类似蛇般的竖状瞳孔，流转着奇异的金色光芒。
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哇——”十愿拖长声音，“想不到你长得这么粉嫩啊。”
赫莱尔半是恼怒半是羞愤地瞪着她：“你以为我愿意吗？！”
他放弃了拿腔拿调的伪装，伸着一根手指，用力戳着十愿的肚子——因为他太矮，够不着更高的地方：“你这个蠢货！这么简单的任务居然还要花这么久！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听着，赶紧结束掉这个副本！”
十愿捉住他的手：“别闹。”
“笑？！你还敢笑？！”瞥见她脸上的笑容，赫莱尔出离愤怒了，“都是因为你，我不得不一直维持这个状态，简直是奇耻大辱！”
十愿好奇道：“那你的原型是什么？”她想到恶魔之一的别西卜，“……别是苍蝇吧？”
“愚蠢的两足类！你的脑子都装了什么？！”赫莱尔气得破口大骂，“我真是受够你了！以你的智商还闯什么副本？！救都救不回来！”
“虽然这么说，你不还是来帮我了？”十愿气定神闲，“小赫赫，看来你很关心我嘛。”
她伸手刮刮赫莱尔圆滚滚的脸蛋。
听到“小赫赫”这个称呼，赫莱尔气得差点晕过去：“住嘴！住嘴！谁允许你给伟大的恶魔胡乱起名字？！再敢这么叫，我就把你变成侏儒！”
他跳脚的样子颇像只炸毛的小狗，十愿心满意足地咂咂嘴，总算回归正题：“可我该怎么找到正确的车站？”
赫莱尔瞪着她，似乎很想发火，忍了几秒才道：“用你那比杏仁还小的脑袋好好想想吧，我为什么要讲那个故事？”
十愿：“你确定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信不信我回去就用你压泡面？”
赫莱尔：“……”
他阴森森道：“有的时候我真忍不住想杀了你。”
“你不会。”十愿说，“你希望我活下去。”
她以为傲娇的赫莱尔会反驳，他却只是沉默地看了一眼十愿，眼神中含着她完全读不懂的情绪，才移开视线，淡淡道：“那就回应我的期待。”
“不要让我失望，”他眼中的情绪剧烈翻滚了下，“……埃西斯。”
埃西斯？十愿一愣，还想再询问，原地忽然挂起一阵黑风，赫莱尔消失了。
他又走了。
十愿咬住嘴唇，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身后忽的传来三声叩击，她猛地回头，奥斯汀正隔着车厢门上透明的玻璃窗对她微笑。
十愿稍微推开一些距离，让奥斯汀进来，乘务员好奇地打量一圈，问道：“那个男孩呢？”
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十愿没有说实话：“……我没能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