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的心动日记(19)
季修不情愿,却只能接受。
这个家,四月说了算,他只是一个陪衬。男人的目光落向女人还未显怀的肚子上,似乎通过那平平的肚子,再次看到了自己煎熬十个月的惨痛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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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第二胎生了一个儿子,因为是在九月生的,所以小名叫做九月。季修不肯给儿子取名字,于是四月给他取了,叫做季余生。
我与春风皆过客
你携秋水揽星河
愿有岁月可回首
且以深情共白头
即许一人以偏爱
愿尽余生之慷慨
四月,就是季修明目张胆的偏爱。京城上流圈子,凡知道季修的,便一定更知晓四月。季修在男人堆里是老几,她四月在上流圈子里女人堆里就是老几。
余生是她和他两个人的,往后余生他们还会一起走下去。
虽然季修不喜欢这个儿子,但爱屋及乌,他也算勉强把季余生看顺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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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阿部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接到电话的时候,男人正站在一家婚纱店门口。
他望着玻璃窗内,一对正在试婚纱的男女。
电话接通后,秦林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了过来,“阿部先生,您现在有时间吗?能来一趟玫瑰别墅吗?”
玫瑰。
这是鬼门中所有人对溶解的形容,也是大家约定俗成的外号。因为她长得就像一朵妖冶的红玫瑰,勾人魂。
“有什么事吗?”阿部将视线从婚纱店内男女身上收回来,问道。
溶解选择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便再也没去打扰。小四月满月酒时他知道溶解和秦林要来榭水楼阁祝贺,他便先一天离开了京城。
也许他就是这么胆小,在面对溶解的时候。心里总是暗说自己放下了,事实证明他依旧没有放下。
如果真的放下了,也不会因为看到他两的婚戒彻夜难眠,胡思乱想。也不会躲着不敢见她,生怕见到她与她丈夫亲密的模样。
这辈子,他大概都无法与溶解好好见面。
曾经深爱过的人,分开之后无论如何都做不成朋友。因为一旦靠近,就还是想自私地拥有。
所以他选择不打扰,不打扰她,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和温柔。
电话那头停了几秒钟,秦林还是没说有什么事,只是说:“过几天就是溶解的生日了……”
“那是你和她的事情。”他打断他的话。
“阿部先生,您来一趟玫瑰别墅好吗?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您……”
“——嘟”的一声,秦林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挂断了。阿部将已经挂断的电话界面拿了下来,看了一眼屏幕。
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原来过几天是她的生日,难怪他会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婚纱店门口。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记忆里零碎的片段里。那时她十七岁,是他第一次给她过生日。在鬼门里,哪有什么生日礼物生日蛋糕?有一个能诚心陪自己过生日的人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她那晚许的愿望,就是想要婚纱,她幻想能有一场盛世婚礼,她说婚礼现场一定很美好。
于是,第二年,他就送了她一条婚纱。陆陆续续的,他送了她五条婚纱。
他离开鬼门后,每一年也都会在那一天,来到婚纱店里买一条婚纱,虽然不知道送给谁。
阿部将手机收了起来,走进了婚纱店。
服务员走了过来,“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是来给太太挑婚纱吗?”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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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别墅。
秦林话还没说话,便有一道力气从背后直接将他的手机拍了下来,甩在地上。
男人转过身,见溶解摇摇晃晃地站在地上,他立马伸手去扶着她,“姐姐……”
他很想喊她一句溶解,但她始终只将他当成弟弟看待,也只许他喊她姐姐。
近两年时间,溶解病痛缠身,缠绵于病榻,人早已瘦得干瘪,像一朵枯萎衰败的玫瑰花。
她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熬不下去了。
“谁让你给他打电话?”
秦林给他打电话时她听到了,虽然病入膏肓,但房间安静,她的听觉也还没有完全消退,依稀是听清了电话那一头的声音。
他拒绝了。
他拒绝来看她。
他说她比不上四月年轻貌美,说她肮脏不知羞耻,说她下贱……这些他曾经对她说的话,在她缠绵病榻的午夜梦回中总是回旋反复。
小四月满月酒那日,他也不愿意见到她。
溶解根本站不了多久,从床上走到客厅这边,已经尽了她几乎全部力气。女人双腿一软,昏沉地往下跌落。
第32章 就连影子,都那么亲密(全文完)
秦林立马搂住她,将人抱回床上。
她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这两年努力地活着,已经尽了她的全力。
那日在鬼门,他去向神医取药的时候,神医便叹气:“若她能心无杂念,是能活十年的,心态好的话,十几年不成问题。”
心无杂念。
秦林知道,她心心念念都是那个男人,做不到心无杂念。
长夜漫漫,卧室的灯并不是很亮。
夜晚,最容易吞噬人。吞噬人的灵魂,人的精气神,还有人的命。
溶解自知活不过今晚,望着窗外的黑夜,她看到了星星。之前四月总在鬼门里看星星,透过四月望着星星的眼睛,她看出了一个男人的倒影。
那是四月喜欢的男人。
她也有喜欢的男人呐。
“那年他帮着季修逃离鬼门,季修被抓回来后丢进冰潭,他虽然没受到那么重的惩罚,但也丢了半条命。”
“他不听我的劝,第二次还是要跟季修逃走。可是他不知道,季修能逃,那是先生在训练他,先生看重季修,想让他去外面闯荡。”
“但是他不一样,他只是一个平凡的杀手,逃离鬼门,会没命的。”
女人吊着微弱的气息,秦林抱着她,心都疼得麻木了。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
“他来找我和他一起走,他求我,他跪在我脚边求我和他走。他说离开了鬼门,他会娶我,给我一场盛世婚礼。他说他和季修找到可以寄居的地方,鬼门动不了我们。”
“我不相信季修,但相信他。相信他可以说到做到,可以护我周全。但是,我不能用他的命去做赌注。”
“从来没有人能从鬼门毫发无损地离开,就算能逃十几年,最后也被抓回来了。他想与季修离开鬼门,我成全他。”
“我去找了门主,放阿部的对等条件,就是我服下那颗药。那药一半是补药,一半是毒药。服下后身体素质会增强,更好地替鬼门办事。但服下后毒性散发,最长也只能活十五年。”
“第二天我晋级成为了部门的头儿,他还是来求我,求我跟他走。”女人靠在秦林怀里,气若游丝,“我就把他弄得遍体鳞伤,言语极尽羞辱,让他滚。”
“他走了,再也没回来过。我每天都在想,离开鬼门之后的他,变得怎么样?我也在想,他会不会娶别人,会不会把我忘了呢……”
溶解拉着秦林的衣服,抬头望着他,“衣柜里最左边的那条婚纱,你记得帮我换上,那是他送我的十七岁礼物。”
她没有力气了,靠着秦林的手臂,她困得睁不开眼了,“选一块清净点的地方,种点玫瑰花。衣柜里其他的婚纱都带上,我想把它们都带上……”
溶解睡着了。
睡得很安静。
秦林抱着她一晚上没有松手,他本来就是一个孤儿,只有这么一个姐姐,现在姐姐也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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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和季修在陪小四月玩积木的时候,榭水楼阁的门铃声响了。
管家去开了门,是秦林。
男人面容憔悴,长了胡子,头发也没有打理,衣服也乱糟糟的。他环视了一圈,问:“阿部先生在吗?”
四月:“秦林?溶解的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秦林看了一眼那一家三口,还有婴儿床里在睡觉的季余生,他说:“好些了,不用记挂,过两天我就跟姐姐出国,以后都不回来了。姐姐让我和你说,照顾好自己。”
四月点点头,“我会的,你们也是。”
阿部从二楼下来,见到秦林,男人蹙了一下眉,他走了过去,“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