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腿上有这么多伤。”看着像是常年积累下来的。
“嗯?”
刘芯彤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都是以前采访不小心磕到的,都不严重,不过消的比较慢。”
他没再说话,只有酒精擦过的地方,有些疼,她忍不住皱眉小声吸了口气,“你轻点。”
她尾音低,配着轻轻的吸气声,听起来娇娇俏俏。
林休宁夹着钳子的手停了一下,挑眉勾着唇,似笑非笑的说,“没事别这样说。”
没明白他的话,刘芯彤愣住。
他直起身来,将用过的酒精棉花球,掷进前面的垃圾桶里。
“虽然没有生殖能力,但却还能想象。”
第17章 车祸 “父子之间不必言谢。”……
他的话不轻不重,却像平地一颗惊雷炸在刘芯彤脑海里。
刘芯彤咬唇,一瞬间语结。
真能记仇。
林休宁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走过去,垂头收拾着散落的医疗物品。
杜语心家的灯光有些昏暗,在这氛围的烘托下,莫名多了几分暧昧不明的情调。
她转头撇开视线。
林休宁走的时候将医疗箱留了下来。
“里面东西还挺齐全的,你们留着吧。”
想到今天的事情,刘芯彤默了一会儿,才说:“今天谢谢你。”
男人细碎得黑发落在眉骨上方,在橘暖的灯光下,叠着细碎的光影,他眸色漆黑,嘴角若有若无的弯着。
他扬了下眉,声音懒散清润。
“父子之间不必言谢。”
刘芯彤:“……”
-
收到群众举报,某专科院校超额招生,导致学生没有宿舍住,家长不接受学校的退款,最后事情越闹越大。
刘芯彤和摄像师带着实习生,潜伏进学校暗访。
由于是新人的缘故,陈香没处理好隐藏摄像头,导致被学校工作人员发现,几人被迫删除了全部素材,人还被赶了出去。
出了学校,陈香站在两人面前,垂着头掉眼泪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
刘芯彤重重摁了下太阳穴,叹了口气说:“是我的问题,不应该让你也录像的。”
“……那现在怎么办。”陈香声音一抽一抽的,显然是被吓的不轻。
刘芯彤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安抚她道:“我还留了一手。”
“啊?”
旁边的摄影师见了说:“是你这个门禁卡吧。”
刘芯彤笑。
摄影师像是想起什么,对着陈香说:“我和你说,之前我和刘芯彤去采访的时候,还遇到过把我们摄像机砸了的事情呢,她也是早有准备,就是拿了这样的像门禁卡一样的录音笔。”
“不过没有视频,效果会打折扣了,以后一定要注意。”刘芯彤将东西收进口袋里,“先回去吧。”
-
回去的时候,摄像师去取车,刘芯彤和陈香站在一根灯柱前靠着,守住器材。
中午的日头有些大,陈香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凉扇,对着两人一阵狂甩。
刘芯彤低着头看手机,时不时抬眼看看。
忽然间一声巨响,随着耳膜炸裂到头皮,一阵酥麻。
她下意识抬头。
不远处一辆黑色小轿车横停在中央,玻璃破碎成蜘蛛网,车头有些下陷。
一团黑影像是被投掷的铅球,携裹着万钧之力,直直朝着她们的方向飞来,在距离她们不到两米的地方“砰”的一声,狠狠坠地。
一瞬间世界仿佛炸开了。
眼前一片白光,听不到声音,看不到颜色,只有浓郁铁腥的气息,像是密不透风的薄膜,箍着整个鼻腔。
刘芯彤没低头,眼神有些失焦的看着不远处的树,枝繁叶茂,葱葱茏茏的。
她的思绪好像被扯回了好久好久以前。
也是这样一个烈日当头的午后,也是突然的一声巨响,也是一团黑影直直朝着她飞来。
不过那次她看了,看的很清楚。
殷红的鲜血在灰黑的柏油马路上,像是被牵引般得蜿蜒开来,细细密密的渗到细碎的颗粒深处,有种诡异的窒息感。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地上躺着的人了无生气上,像片秋日的落叶,静静的。
她的那双眼睛和他极其相似,只不过他的再也没睁开。
空气仿佛有些稀薄,刘芯彤感受到有人在晃她。
她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旁边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有人说:“还有救吗?”
有人说:“脑浆都出来了,肯定没救了。”
还有人说:“我的天,这个血……”
世界好吵。
这些话像细密的绵针一样,扎着她的耳膜,刘芯彤手脚失力,突然间胃里一阵翻涌。
她侧头扶着灯柱闭了闭眼,收紧手指将强烈的吐意压了下去。
即使这么多年了,这样的场景仍然像她心口的噩梦,有些控制不住的心悸。
“……彤彤姐,你没事吧。”
陈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整个人打着颤,面容也失了血色。
“我没事。”刘芯彤缓了下,有些无力的摆手。
这时摄像师开着车过来了,见到这场景也有些震惊,滞了几秒,叹了口气才说,“这个是个新闻,刚好算是补偿今天丢失的素材。”
陈香思维还有些迟钝,听了他的话,半响才反应过来,开口说:“这种时候也要拍吗?”
“当然。”摄像师拿过器材,“这是新闻人的素养。”
陈香没再说话,低头小声嘀咕一句:“没良心。”
旁边的刘芯彤听见了,没说什么。有些缓慢的往车的方向走去,陈香见着了,急忙在后面跟着。
她取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浇灭了大部分的焦躁与恐惧。
刘芯彤弯腰拿起采访话筒,声音有些哑:“可以理解,在新闻上,有时候就要保证它是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保全,虽然很现实,但也是最好的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报道。”
陈香瘪嘴:“我怎么感觉记者这个职业有些矛盾与纠结啊。”
“本来就是如此。”刘芯彤有些气虚,将器材递给她,说:“走吧,该工作了。”
-
因为两人是目击者,随后还跟着去警局录了笔录。
警员按规定询问了几句就让她们走了,出门的时候,大厅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女孩,听旁边的人说是死者的女儿。
刘芯彤抬眼看过去。
她一头黑发及腰,发尾卷翘的搭着,有些青涩的脸上还施着妆容,手指收紧交叠的放在腿上。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女孩抬头,目光直直和她撞上,那双眼睛清澈又倔强。
刘芯彤心底咯噔一跳,恍然间生出了看到当年自己的错觉。
……
这件车祸事件她们后续一直在跟踪报道,倒是牵扯出来了一件一直备受关注的社会新闻——家暴。
死者是一位40岁不到的女士,长期遭受丈夫的家暴,导致精神状态有些不好,车祸那天,她精神恍惚走到了马路中间,就不小心发生了意外。
调查的结果让人大为唏嘘,同事感慨:“真是每天都在恐婚路上更近一步。”
“对啊,就是这个小姑娘太可怜了,小小年纪的。”
大概是际遇有些相同,刘芯彤心跟着有点沉重,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
杜语心屈指,叩她面前的桌,“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你想什么呢。”
“没事。”刘芯彤端起眼前的果汁浅浅抿了一口。
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杜语心说道:“我说你就是同理心太强了,你也别想太多,我觉得这个小姑娘现在跟着外婆也挺好的,前几天不还去看过她吗,整个人精精神神的。”
前些天她们去探访的时候,女孩变化了不少,剪了短发,素着一张脸,穿着清爽整洁的校服,除了面色有些疲惫,整个人状态不差,她们走的时候女孩很真诚的冲她微笑着说。
“这是我的解脱。”
……
中午的餐厅人声鼎沸的,上菜速度慢的不行,陈香一只手支在餐桌上托着腮,有些好奇的问,“语心姐,你腿还没完全好,怎么就来上班了。”
“闲的,工作想放假,放假想工作。我脑子有泡。”杜语心笑得没皮没脸的。
连续工作了好几周的陈香,瘪嘴犯牢骚:“我好想休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