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先生+番外(54)
从商场停车场出来，他们还得再走上一段距离。
但也许是中国的火锅料理实在是太有名， 隔得老远，他们就望见了火锅的广告。
看着对面楼上大屏显示器里那满满的油辣子，山田优介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迟疑的神色。
山田和美给他推荐了这一家中华火锅店，却从来没有告诉他，原来火锅里面有这么多的辣椒。
那短片里红彤彤的一片汤油， 看着就让人慎得慌。
可偏偏对方就是想要突出这一点似的，镜头一直怼着料汤拍， 各式各样的蔬菜从空中掉进锅里，溅起一阵阵晶莹剔透的油花。暗红色的汤面波涛汹涌着，连带着表面那一层厚厚的辣椒也跟着澎湃沉浮……
山田优介默默咽了回口水。
这么吃下去，真的不会出人命吗……
趁着等红灯之际， 他轻轻扯了扯唐辛子的衣袖。俯身凑到她面前问道：“呐， 糖心。这上面真的写的是‘火菇’两个字吗？”
“嗯？”陡然听到对方蹩脚的中文，唐辛子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她顺着山田优介指的方向抬头看了眼，这才明白过来，他是想说“火锅”。
唐辛子无奈地笑笑， 耐心纠正他的发音：“不是‘火菇’， 是‘火锅’。歌屋哦——锅……你再试着念来听听？”
山田优介沉默了两秒，半晌又才憋出来一句话：
“不论是‘火菇’还是‘火锅’， 在我眼里都是两个字——地狱。”
“噗。”
唐辛子顿时不厚道地笑了。山田优介瞪了她一眼，满脸委屈。
“我不会吃辣。”
唐辛子笑眯眯道：“诶？是吗，可是我还挺喜欢的啊。”
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巴蜀人，从小就是吃辣长大的。来了日本这么久，似乎还真没碰到什么让她觉得辣的。
山田优介闻言，顿时纠结地皱起了眉。
“那我……试试？”他咬着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唐辛子被他那模样逗乐了，拍拍他肩膀：“哈哈放心啦，我们点个鸳鸯锅就好了。我保证不辣。”
少年闻言，眉头渐舒。
但想了想，他还是将信将疑地再问了一次：“真的不辣？”
唐辛子点头。
“真的。”
“真的真的不辣？”
“……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山田优介顿时放心了。
他重新站直了身子，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
顿了顿，他忽然又指着大屏幕上的油锅里的辣椒筒子，凑到唐辛子面前，压低声音讲了个冷笑话。
“糖心，那里有好多你啊。”
唐辛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山田优介似乎越来越皮了。
*
也许是为了更有中国味道，火锅店的名称就叫做“江山楼”。
店门外立了两尊石狮，门前的小院里种着一株盘根错节的门松，店面修得朱漆青瓦地，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股指点江山的味道。
两位穿着旗袍高跟的小姐姐在门前一左一右地侯着，每进一位客人都会微笑倾身，声音甜美热情，看得唐辛子一愣一愣的。
一开始山田优介提议来吃火锅，唐辛子还以为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店，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地方。
唐辛子抬头仰望了一两秒，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她自己也在高级餐厅里工作，自然知道这里的消费水平有多高。更何况还是异国料理，自然不可能便宜。没有趁机宰一波客已经很稀奇了。
“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山田优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难道这里不正宗吗？”
她哪知道正不正宗，她都没有吃过。
但为了说服他，唐辛子赶紧点点头：“或者我们买点菜回家做吧。去买包火锅底料，我会做，川味！正宗！这里……感觉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很贵吗？可是我位置都已经订好了啊。”山田优介还真没什么概念，他唔了一声：“没事，反正你只要告诉我好不好吃就行了。”
一旁的服务员注意到了他们两的谈话，十分有眼力见地地迎了上来。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看得唐辛子立马就止住了话头。
“您好，请问是有预定吗？”
“啊，我们……”
“嗯。姓山田。两个人。”山田优介抢在唐辛子前面报出了预留信息。
唐辛子背地里拉了他一下，山田优介则面不改色地捉住她的手腕，继而将她的手紧紧握在了手里。
刚会是山田优介不愿进来，现在则变成唐辛子了。
“啊，好的，我明白了。山田先生是吗？”
服务员小姐姐依旧笑眯眯地，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礼貌地点点头，冲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位请跟我来。”
山田优介拉着唐辛子就往里走。后者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反而被人揽着肩膀给推到了前面。山田优介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乖，别闹。”
前面服务员小姐姐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旁边人看他们的眼神顿时就暧昧了起来。唐辛子脸簌地一下就红了。
“……”
报警了。他今天这一天，都是哪学来的这些东西。
*
相较于屋外的建筑，屋内的装潢看起来还要精致很多。整个大厅被一道人工渠给隔开，渠上架着几座过路用的小桥，渠底则铺了一层鹅卵石，里面养着色彩斑澜的金鱼。来来往往的人总会忍不住停驻脚步看上一两眼。
餐馆里几乎每一处都被做成了实木或是仿实木的设计。就连盛底料用的锅都是铜金色的，看起来颇有些古香古色的味道。
唐辛子感慨了两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之后，就彻底麻木了。
山田优介没有吃过火锅，所以菜品基本都是唐辛子点的。她也不用问，对方喜欢的不喜欢的她基本都记得，偶尔碰到一两个不确定的，山田优介的回答也基本都是“你想吃就点吧”。
点完菜后，唐辛子又带着他去了调料台。她大致给山田优介解释了一下火锅的吃法，然后给他递了一个调料碗。
唐辛子一边加料，一边给他解说。
“先放点香油，这是调味的——不过要是有藤椒油就更好了，我更喜欢藤椒油一点……放完油之后——你在干什么？”
“我吗？”山田优介疑惑地啊了一声，一边抬头，一边还不忘把手里那一大勺芝麻酱给倒进碗里。黄。色的芝麻酱黏糊糊地堆了一大碗，也不知道他趁着唐辛子转身接香油的功夫舀了多少勺。
“我在弄油碟啊。”
“……”唐辛子看着他手边那一大碗的芝麻酱，心情有点复杂。
那哪算什么油碟，充其量算个蘸料，还全是芝麻酱的那种。
“算了，你按你自己喜欢的弄吧。”她无力地挥挥手，继续给自己找酱料。
山田优介哦了一声，偷偷瞥了一眼唐辛子，默默收回了还想继续加芝麻酱的手。
他刚才……是被嫌弃了吗？
“前面小哥请让一下，对不起啊。”
“啊，抱歉。”
山田优介捧着自己的芝麻酱碗往旁边挪了点，后面来的人们很快就填补上了料台前的空缺。他站在旁边等了一会，目光一直追随着在料台前不停挪动的唐辛子。
几分钟后，唐辛子满载而归。虽说有一两种料她没找到，但能够在日本的火锅店里碰上这么全的料台，她已经很开心了。
“走吧。”
“……嗯。”
山田优介探头看了看唐辛子碗里丰富的油碟料，又看看自己手里光秃秃的芝麻酱，不由得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质疑。
他好像……也开始有点嫌弃自己的油碟了。
*
这种从油碟配置上而产生的差距感，直到开始用餐之后越演越烈。
山田优介看了看自己碗里被芝麻酱裹地一团糊的菜，又瞅瞅对面唐辛子面前那一碗色泽鲜亮的油碟，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山田优介：“我想试试你那个。”
唐辛子诧异地抬起头，看了眼自己碗中的一片飘红。
“你确定？”
对方点头，一派镇定。
唐辛子倒是无所谓，见山田优介十分坚持的样子，她便用公筷夹了一片肉在自己油碟了涮了涮。考虑到对方口味的问题，她还特意在碗边刮了刮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