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殿祎,你还是不是个人啊?你知不知我从呱呱坠地、喝第一口人间奶开始,就没离开过华姑啊?”华雨眠一口老血几欲喷屏,“要不是我家贫困苦急需用钱,你跟颜老师演的这出大电影,我绝对不来做背景板!”
“我这不是怕颜芃想不开,她又一个人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华雨眠闻言,闭眼深吸一口气,对电话那头狮吼道,“梅聿书死了吗?”
“梅聿书是死人吗?”
“他是死了还是残了?”华雨眠连问三遍。
“没死,没残。”骆殿祎电话那头咬咬切齿的口吻倒像是盼望梅聿书赶紧死了算了。
“既然没死也没残,那他肯定会照顾好颜老师啊。”华雨眠右手一摊,恨恨道,“你找我有事吗?没事我挂电话了。”
“唉唉唉——”骆殿祎连忙叫住华雨眠,“你等等,等我说完啊。”
“干嘛?”华雨眠根本没有好脾气。
骆殿祎将电话移到栗栗面前,轻轻道,“刚刚爸爸教你说的,跟电话里的阿姨说一遍。”
栗栗有些胆怯地望了骆殿祎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身体前倾,双手捧着爸爸拿电话的右手,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华——瘸——子——”
华雨眠在电话那头一愣,又惊又好笑的,刚想说话,结果话筒那边又传来了栗栗的声音。
“雨——眠——阿——姨——”
“来——我——家——吃——饭——吗——”
“来,我来。阿姨马上来。”
“你等我哈。”华雨眠忙不迭地软声细语,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乖乖,叫你爸接电话。”
骆殿祎将电话移近耳畔,道:“你收拾收拾东西,晚上过来吧。我私人飞机来接,行吧?”
“算你有点良心啊!”华雨眠在电话那头哼了一声。
夜里华雨眠下飞机过甬道,还没出商务出舱口,就看到骆殿祎手臂一侧抱着个小娃娃,大老远地隔着玻璃使劲挥手——一点儿也不注意影响。
“怕东城娱乐社没稿子写吗?”华雨眠走上前,没好气地对骆殿祎揶揄道,“还是打算告诉全世界你骆殿祎得了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娃娃啊?”
“可不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骆殿祎贴着栗栗软软的脸颊,嘬了一口。
“呵。”华雨眠嘴角弯了弯,“这世道,做男人可真容易。没心没肺,随心所欲,还能白得一娃娃。我费心费力,吃力不讨好,处处吃cancel文化。”
“陈宣舟的粉丝还追着你不放啊?”骆殿祎轻轻俯身,抓着栗栗的手撩弄华雨眠额前垂下的长发。
“特别难听的话我就不说给你听了。”华雨眠伸手理了理头发,深呼了一口气,“他那些粉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跟陈宣舟私底下就单独见过一回,他把我送到家门口就回去了,而且隔天,他就被人拍到跟李碧溪同框吃饭了——”
“提他俩干啥呀,你这不还有我吗?”骆殿祎轻拍了拍华雨眠的肩膀,“明天我带你下馆子,立马给你把场子赢回来。”
“可别。”华雨眠摆摆手,“我怕贝老师报复我。”
“小贝她又不是老虎。”骆殿祎摆手,若有所思地道,“你们为什么都对她成见那么深?”
“哇……那当然了。“华雨眠忍不住扬眉,“只有女人才能看清女人,这道理你不懂啊?还问我。”
“那你跟我说说,贝老师哪儿做的不对、碍着你了?”
“呵,还用得着我来陈述贝老师的伟大事迹吗?”华雨眠语气实在讥讽,“她的情况,你不全都知道吗?”
“能有什么大事儿啊,不就是十几岁的时候跟了个已婚的金主,后头又嫁了个二代吗?”骆殿祎口气相当平常,“人现在都离婚了,是单身。事业拼得也挺好,该办的活动全都办得有模有样,日子有声有色,就网上那些闲着没事儿的人才瞎议论。”
“没得聊,真是没得聊。”华雨眠闻言一个劲儿摇头,“一个结果论,一个过程论,是我傻逼,试图回答你的问题。”
“我傻逼,我真傻逼。”
“华瘸子,你不行啊。你这生起气来,怎么连自己都骂。”骆殿祎惊了。
华雨眠也不理骆殿祎,径自快步往出站口去了。待骆殿祎抱着娃娃追上前,华雨眠已在他的保姆车里坐了好久了。
“哎,你别这样嘛,你今天怎么浑身带刺儿啊?”骆殿祎有些摸不着头脑,往常华瘸子就算再生气,怼人的技能照样全开,绝不会如现下这般安静。
“喏,要不要抱一下栗栗?”骆殿祎使出杀手锏。
华雨眠斜了骆殿祎一眼,心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干什么都别跟钱过不去,尤其不能跟大佬过不去。谁过不去,谁就是傻子。过会儿玩笑开大了,吃不了好果子的,照样还是她。
“嗯。”华雨眠伸手轻轻从栗栗咯吱窝下穿过,竖着提了过来,轻轻放到自己膝盖上。
“手势挺专业啊,要不你也去弄一个?”骆殿祎打趣。
“呵,这小屁孩在懂字儿之前所有外文电影都不能看,我还得去电影院陪他看国语版,简直酷刑。”华雨眠摇摇头,“再说,我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呦呦呦~”骆殿祎怪叫。
华雨眠斜了骆殿祎一眼,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她轻踢了他一脚,“哎,我能不能去禾润母公司上班?”
“做什么?”骆殿祎一愣。
“一级市场,二级市场,期货外汇,投资理财,反正只要是跟货币打交道的方向,都行。”华雨眠眉目低垂,“我受够了,受够了。”
“真的受够了。”她不停低声重复着。
骆殿祎微张着嘴,没有说话,只静静望着眼前人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
“你什么资历都没有,进去只能做实习生。”骆殿祎开口,“从最基层做起,合同工、背材料拉业务,部门主管随时都可以开掉你。我是对朋友大方,但我从不跟朋友一起做生意,也不走后门。”
“没事。”华雨眠眼神定定,面上没有一丝先前的玩世不恭,“我,就是再也不想过别人的生活了。”
“也不想再承担那些不属于我的责任了。”
“我,姬雨眠,要过我自己的生活,从事我想从事的职业。”
“不做导演了?”骆殿祎右手拇指抵着下颚,轻抚下巴,“转行?”
“嗯。反正这辈子是指望不上拿国际大奖成名家了,但金融市场,可以一战。”华雨眠言之凿凿,“我在国外念书的时候辅修过好些专业课,我有信心。”
“那就试试吧。”骆殿祎点头。
“话说回来——”华雨眠话锋一转,“我不爽贝老师的点在于,既然走了捷径就该学会适当闭嘴,而不是一面依附舆论优势再反过来控制舆论,又当又立,带坏风气。我相信,颜老师在意的点也是这个。”
“你确定颜芃在意的点是这个?”骆殿祎嘴角上扬,冷哼了一声,“我很确定颜芃在意的点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她在意我睡了贝蕾。”骆殿祎丝毫不加掩饰,“就这件事。”
华雨眠杏眼圆睁,前一秒还打算就此事彻底闭嘴的好奇心又被激起来了。她扭身抬手滑上了头车部的玻璃小窗,然后轻轻捂住栗栗的双耳,下巴向下示意了一下,然后小声说:“这小娃娃,究竟打哪儿冒出来的?颜老师说过,你们阿尔卑斯以后就再没见过。这,真是你的吗?”
“你瞧瞧栗栗左肩上的那个胎记,再看看我的,如果不是我的,我把头割下来放桌上。”
“所以你们……”华雨眠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紧紧抿着偷笑的唇。
“你别看我,那会儿是她先‘攻击’我的。”骆殿祎面朝上翻了一个白眼,随即又扭头低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谁能挡得住她啊。”
“哦——”华雨眠延音拖得老长。
骆殿祎住的楼盘不见得多高档,就是普通小区,保姆车在小区门口便停了。华雨眠下车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相当好的学区房,周围有主城区最好的小学校。骆殿祎将栗栗放到地上,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小区大门。华雨眠走在后头,缩起脖子,警惕着四面的情况,生怕有狗仔偷拍。
“放心吧。”骆殿祎扭头,他甚至没有戴墨镜和口罩,“我都打点好了,没人会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