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番外(318)
二零一五年, 二月十八。
正是凛冬时节,呵气成霜,冰冻三尺。
今日除夕,是团年的好日子。
已有小孩儿等不及初一, 早早换上新衣, 放声欢笑奔跑在清晨的街道上, 手里拿着个七彩风车, 风车呼噜噜转个不停。
霍东霓放寒假,在家已有半月时间。
平时不出门,只有买菜或者置办些家里不可少的日用品时,才会出行。
霍东霓换上厚厚的樱粉色羽绒服, 用米色围巾裹住脖颈和半张脸, 戴上防寒耳罩出门。
整个人像只小熊。
已是七点的光景, 外面天色却未亮,甚至能在路尽头的树梢里,瞥见一抹月影儿。
冬季到底是昼短夜长。
霍东霓先到早市的水产区, 排排堆列的制冷一体机鱼缸里种类繁多。
鲫鱼、鲤鱼、闸蟹、牛蛙, 等等。
霍东霓在挑了条肥美的鲤鱼, 要求老板替她处理好, 并且礼貌道谢。
这家老板跟她熟。
老板寒暄:“今个儿这么早呢,小霍。”
霍东霓把下半张脸的围巾拉下, 表示礼貌:“是的, 陈叔,赶早点来,免得人多。”
现在绝大多数人看她都是有色眼镜。
这位陈老板是个意外。
陈老板杀鱼动作利落,剖开鱼服,手指探进去, 扣挖出鱼鳃内脏等不可食用部分。
周围弥漫着鱼腥味。
期间,陈老板抽空跟她搭话,“你爸还好吧?”
霍东霓:“挺好。”
霍陈精神状态稳定许多,只是人生突遭此变故,想回从前已然无望,只盼情况不再恶化就是最好。
陈老板刮干净鳞片,问她:“帮你宰成块儿?”
霍东霓点点头,“谢谢陈叔,小块点。”
陈老板宰着鱼,一刀一刀地落下去,整条鱼规整地被分割。
宰好鱼,陈老板从旁边铁钩上扯一个白色塑料袋,稀里哗啦地将案板上的遇扫进袋里。
陈老板细心,又在外面额外套上一个袋子,以免她手上沾到血。
这才递给她,“小霍,没啥过不去的,生活都得继续,看开点。”
霍东霓伸手接过袋子后,用手机扫二维码付款,“谢谢陈叔。”
是阿,总得继续不是。
生活:生下来,活下去。
前程似锦也好,苟延残喘也罢,皆是人各有命。
霍东霓明白这些道理,尤其这两个月以来,生活枯燥平静,像是被提前编排好的剧本。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少了些什么呢?
终究,是少了些什么。
霍东霓从早市水产区出来,转到隔壁菜区,挑选新鲜蔬果,两手收获破丰。
返途中,路过一排门脸房。
门脸房皆是张灯结彩,红灯笼,红色中国结,还有彩灯,门前摆着摊,摊上面是可供人挑选的福字和对联还有鞭炮爆竹等。
围着买的人很多。
霍东霓想到自家三间卧室上的福字。
也凑到摊的一角去挑选起来。
付钱的时候,余光瞥见街角有抹身影在注视自己,心下发憷,当即回头看向那个方位。
却是什么也没有。
霍东霓呼出一口气。
是自己太多疑。
霍东霓双手满载而归,其中一个袋子里装着一封暗红色浏阳鞭炮。
有个不成文的习俗。
每家都会在除夕夜的十二点放鞭炮,意味着来年红红火火,好势头如雨后春笋。
当晚,霍家三口吃过团年饭后,窝在小小客厅沙发里看春晚。
春晚照旧哥哥舞舞,霍东霓提不起兴趣,低头刷着手机,只有在放几个小品的时间会看上一会儿。
十二点将至,还有十分钟。
霍东霓从沙发上站起,去玄关处的置物架上拿鞭炮。
霍东霓打开袋子,把那封鞭炮拿在手机,转头看霍陈:“爸爸你要一起吗?”
霍陈摆摆手,“不不,太吵。”
十二点那会儿,整座城市的高空会炸开烟花,同时伴随着碎城般的震耳鞭炮声,饶是在屋里,也觉得刺耳。
霍西决操控着轮椅,准备与她一同出去。
霍东霓说:“哥哥你就在里面,我点了引线就回来。”
霍西决说:“那你注意着点手,别烫着。”
霍东霓拿了霍陈的打火机和鞭炮,开门出去,一边走一边撕开塑封。
外面已有人开始摆好鞭炮。
霍东霓离远些,隔着一段距离将鞭炮散开,铺在地面上。
摆好后,看时间:23:58
她掐着时间,看着周围邻里纷纷准备着,也顺势蹲下去。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十二点,霍东霓迅速地点燃引线,引线燃烧传来滋滋声,她起身往后跑开,躲到一颗郁郁苍苍的松柏下。
轰——
万里高空炸开烟花,耳边不绝噼里啪啦的爆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