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游家,和他一起来的人将礼物呈上便离开。
项虔被游小桉和她哥游百元迎进门,那时候客厅里已经有七八个人。
即便是见惯场面,他还是愣了一下,不过,游小桉为他介绍了客厅里的重要长辈之后,他马上就变得从容自若、对答如流。
他被游大钱拉到中间的座位,大家将他团团围住,那儿全都是男人,游小桉也不好插进去,只是担心地看了项虔一眼。
被长辈和亲朋的问题重重围困的项虔根本顾不上思考自己期待的拜访怎么会变成这种局面,更别说注意到游小桉对他的担心。
在过来的路上,看到游小桉发消息知会他家里来了很多人,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他还想着人多正好,如此一来,事情将会更快地朝他预期的方向发展。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大家都想着被叫过来,可不就是因为游小桉的好事近了,所以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神情已经不约而同地带上祝福的意味。
游小椤一进来,她立马将游小桉拉到人少的地方,“姐,你不是说过你不结婚的吗?果然还是看钱和看脸。”
“我几时跟你说过我要结婚?”游小桉觉得莫名其妙。
“见长辈、见家长,不就是要结婚的节奏吗?”游小椤说得眉飞色舞,“你看看大伯父,从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有多满意项虔哥了。”
“你可不要乱讲乱传知道吗?八字还没一撇。”早晨,见客人一个接一个地过来,游小桉就觉得事情不妙,不过,少有地,她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捣乱,或者萌生一走了之的想法。
她知道这次拜访是项虔期待已久的,他为此准备了很多,从询问家人的爱好到挑选礼物;刚刚确定拜访时间的那一天,他特意去做了一个发型;同时他还向他母亲咨询了当年她第一次带他父亲回家时遇到的棘手问题……
“你看看,”游小椤向客厅扬了扬下巴,“项虔哥也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姐,你交了那么多男朋友,终于开窍了,这个我看行。”
“你们两个,快过来帮忙摆碗筷哈。”游小椤的妈妈在厨房门口一边朝她们两个招手,一边喊。
确实,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桂嫂带着两个帮手,同时又有李艾钞的妯娌们以及儿媳帮忙,一共六七个女人,忙碌了几乎整整一个早晨,丰盛的饭菜才准备好。
游百元带着年轻人摆桌。
游喜跃和几个小孩跑来跑去。
又是锅碗瓢盆;又是翻箱倒柜;又是胡天侃地;又是嬉笑打闹;同时不知道是谁竟然在客厅里抽烟,游小桉虽然不用做什么紧要的事情,却被吵得头昏脑涨,她觉得这一切简直就是噩梦。
在摆筷子的时候,她远远地看了看依旧被围在亲朋中间的项虔,其实她根本没有必要担心,以前鹭鹭美食街刚刚落成,还没有打开知名度的时候,他在招商、宣传和营销的时候,比这大的阵仗每一天都有,有时甚至一天好几场,所以那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一会儿,美味佳肴全部端上桌,山珍海味的香气四处飘散,游小桉的一个堂弟在斟酒,这时候,游大钱和项虔在人群的簇拥下向餐桌挪步。
男一桌,女一桌,小孩们一小桌。
午餐开始了。
这时候,坐下来的女眷们开始抛问题,她们都知道游小桉不好惹,于是问她的问题都是诸如——
“这样的好男人是怎么认识的?”
“项虔年纪多大,是做什么?”
“小桉,他是鹭岛人吗?”
“他家里人怎么没有来?” ……
这一类温和的问题,像房和车、存款、婚事这一类问题,她们会丢向李艾钞。
李艾钞得意地说了一番,把项虔夸得仿佛此人只应天上有。
大家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游家一派其乐融融。
游小桉任由大家八卦,想回答的时候偶尔答一两句,不想回答的时候就装作没听到,或者直接无视。
偶尔,她会越过人群,不经意地看向项虔,他看起来满面通红,像快要被灌醉。
午餐持续到差不多一点钟,大家才散去。
只剩下他们一家人的时候,每个人基本都快筋疲力尽,只有游喜乐还在跑来跑去,他很喜欢热闹。
最后,他父母要带他回家时他还意犹未尽。
“跟小姑在一起吧,我带你出去玩。”游小桉说。
“好啊好啊,妈妈可以吗?”游喜乐看向他母亲。
“不行,你下午还有书法课。”纪感云拒绝了儿子的请求。
他们一家三口一走,桂嫂她们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游小桉回到客厅才发觉喝得满面通红的项虔已经到沙发上睡着。
游大钱不见了踪影,李艾钞的目光落在女儿的背影上,游小桉低头看着熟睡男人的模样令她猛地想起自己遥远的恋情,好像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也曾经非常年轻过,最后她开开心心地走开,特意将空间留给他们。
“那么多人围着你喝,不醉才怪。”游小桉咕哝了一句。
喝多了之后不胡闹的项虔,莫名地令她心安。
睡梦中的他,那种不羁和粗犷的气息柔和了很多。
游小桉在他身旁坐下,继续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现在,他面上的潮红已经减淡几许。
游小桉拿起他一旁的外套,一件薄薄的的西服披到他身上。
见他仰靠睡得不舒服的样子,她犹豫了下,站起来,先把他的身子扳倒,然后再帮他脱掉鞋子,将他的腿抬上沙发,费了她好大一番功夫。
尽管她动静那么大,项虔依然没醒。
偌大的客厅静悄悄的,游小桉的耳边只剩下项虔均匀的呼吸。
后来,游小桉也睡着了一会儿。
最终,先醒来的人是她,那时候已经四点多,客厅里依然静悄悄的。
她站起来的时候,项虔翻了一个身,有一个盒子忽然从他身上掉下来,一个十分精巧的盒子。
她弯下腰拾起盒子的时候,项虔醒了,他一边起身,一边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发出低沉的“啊”。
一侧身,他看到游小桉将那盒子递到他眼前。
“刚刚掉到地上了。”游小桉说。
“头痛。”项虔把脚从沙发上放下来,伸进鞋子里之后,环视了下这个变得空荡荡的家,“大家都走了。”
“早走了。”
项虔并没有接下那个小盒子,“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游小桉点点头,“这个,你的。”
“给你的。”项虔说。
“戒指啊?”没有来由地,游小桉感到一阵紧张,他那双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期待呢?
项虔不置可否。
打开盒子,是一对卡地亚铂金戒,款式十分简约。
这时,项虔伸手拿走盒子,然后摘下小的那一枚,一手拿着戒指,一手伸向游小桉。
游小桉倏地将双手藏到身后,“你要干什么?”她多么害怕项虔会对她求婚,“我不想结婚的。”
“情侣戒。”项虔轻笑一声,将游小桉的紧张模样纳入眼中。
“喔。”她缓缓从背后抽出左手,放到项虔手心。
戒指的尺寸刚好,简约的风格很适合游小桉的葱指。
“帮我也戴上。”
项虔的语气介于命令和请求的中间地带,就好像在撒娇。
游小桉淡淡一笑,好像,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这个男人,只要看着他明亮的双眼,她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越陷越深。
明明,像这样腻腻歪歪的事情,以前她都会说不,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心头甜丝丝的。
而且,项虔手心的温度让她莫名地产生眷恋和依从。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结婚?”
游小桉刚刚给项虔戴好戒指,本来她还想将自己的手挨近他的手拍一张照片,结果这个念头立即被他的问题吓退。
“我刚刚才说过我不想结婚,你现在就问我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我还要傻傻地等多久?”
项虔撒娇的语气令游小桉感到一阵轻微可又无比地清晰的心酸。
她知道,爱绝对不是感动,可却每每会交杂着感动,人的感情不会总是那么界限分明。
是啊,他确实等得够久了,人生又到底会有多少个八年呢。
“我也不知道。”游小桉避开项虔期待的眼神,她不太习惯他可怜巴巴的神情,“我先去给你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