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味洋葱(30)

陈晋孺陷入沉默,表情流露出痛苦。

“我刚刚跟你说过了,在我房间之外,陈孺影所做的事情我不得而知。他在外面宣称自己是我陈晋孺,冒充我,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陈孺影和我见面的时候,你在哪里?”

陈晋孺怔住了,“你还记得陈孺影和你见面的大致时间吗?”

“前天早晨九点左右是最近的一次,在我们学校门外;严格说起来,海鲜餐厅相见的那一次,感觉有你的影子,也有陈孺影的影子;在海鲜餐厅碰见的隔天中午,也是在我们学校大门外;第一次,是我们学校开学的那一天,八月二十八号,那天还没到中午,你——不,应该是陈孺影把我叫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海鲜餐厅我记得,那天是我。但其他几次,我没有一点点印象,游小姐,陈孺影具体是怎么吓到你的?还有,你的学校在哪里?”

陈晋孺并不像在撒谎,在海鲜餐厅里的那一晚,是因为想起开学那一天在咖啡厅里的不愉快回忆,所以对他产生偏见吗?游小桉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对他坦白个中细节。

不等她回答,他又补充说:“前天早晨九点多,我应该在睡觉,我记得那天我少有地睡了一个懒觉。”

“那你的腿怎么会被我踢到?”游小桉不好意思笑了笑,“其实,我还在你的后背上捅了两次,不知道现在还痛不痛?”

陈晋孺笑出声:“后背没什么感觉,倒是小腿,现在还在隐隐作痛。想不到,游小姐有暴力的一面。”

“那时我有点被陈孺影激怒了。”

吧台边,项虔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们。

他们的位置大约间隔五六米。

“陈孺影一定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是有一点,他把我的手机砸了。”游小桉忽然觉得没有必要把陈孺影的威胁告诉陈晋孺。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陈晋孺讪笑。

“我工作的学校是双鹭男子中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孺影曾说过他就住在那附近。”

陈晋孺摇摇头,“双鹭男子中学我知道,不过我家在筼筜外湖旁边,离你们学校很远。”

“反正,现在明白了原委,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游小桉看了看陈晋孺的眼睛。

“假如事情真的过去就好了。”

见陈晋孺并不信,游小桉问:“陈先生,我问你,你喜欢我吗?”她当然知道,喜欢她的是陈孺影。

“既然我把陈孺影的事情告诉你,我再索性跟你说一件事,这都是除了医生之外,我跟谁都没有说过的事情。就是,相比女人,我更喜欢男人。

“很头疼,而陈孺影刚好和我相反,他喜欢女人,虽然我也曾和女人恋爱过,但都没有深入——”

“这——”游小桉第一次遇到这么复杂的情况,“你们会冲突吧!”

“原则上不会,但是我们曾经起过争执,彼此都试图说服对方变得和自己一样,但后来我们达成了和解,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所以那次相亲——”

“听说游小姐拒绝了,我真的松了一口气。”

“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惹怒了陈孺影?”

陈晋孺轻轻地摇头,可神情却充满犹豫,“这个,说实在的,我不确定。”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补充,“我想,陈孺影应该是喜欢上游小姐了。”

这种事情被陈晋孺好像事不关己地说出口,游小桉觉得自己也快要分裂了。

她迷惑地看着陈晋孺,“是喜欢还是占有欲?不好说。如果是单纯地喜欢,其实也算不上麻烦,就是,陈孺影好几次强调,他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我有点担心他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陈孺影一般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在外面,你知道吗?”她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他已经严重地影响了我的生活。”几经摇摆,原本不太想说的话还是说出来了。

“在我的房间之外,我也不知道陈孺影什么时候会出现,我要找他是找不到的,我们能见面、可以交流的地方都是我的房间。不过我想,他见你,应该都是在我睡着的时候。”

“陈先生,你的意思是说陈孺影是独立的,不受你控制的吗?”

“是,相对独立。”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而且,你睡觉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我们相见了。”

“抱歉,游小姐,我没法解释得很明白。你见陈孺影的时间应该都不长,那时候,我应该是被困在某个地方了,是无意识的状态。

“下次再见到陈孺影,假如他对你做出伤害或出格的事情,你就大喊,陈晋孺你妈妈找你,我想他会离开的。不过,我更希望他不要再去找你!”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就好了。”

陈晋孺点点头。“对不起,给游小姐造成这么大的困扰!”

“冒昧问一下,你说你看过医生,有效果吗?那一天,我几乎是对着陈孺影咆哮,让他有病就去看医生,如果有一天,”游小桉顿了顿,“毕竟陈孺影也是你,不是吗?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来,请不要怪我,那个时候,我真的是气得发昏,才说出那种失态的话。”

陈晋孺摇摇头,“陈孺影的脾气我知道。医生说,在没有造成伤害的情况下尽量顺其自然,如果发生特殊的情况再特殊处理。总体来说,陈孺影对旁人并没造成过太大伤害,不过——”

游小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陈孺影有点嗜虐,他尤其喜欢玩心理游戏,我也常常被他折磨,比如打碎家里的东西,推到我头上,当然其实本质上也是另一个我;我越想见他就越见不到;他曾将我是同性恋的事情告诉我的前女友;他还逼我死也不要向家里和外界妥协,活着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我能够摆脱家族,开起琴行主要的原因。一开始和家人,尤其是和我妈妈对抗的时候,真够痛苦——”

“我已经领教过他的邪恶。”游小桉无奈地笑。

事情大致梳理清楚了,她松了一口气。

“游小姐,除了项先生,”陈晋孺顿了顿,“你不要向别人透露好吗?毕竟,我想估计没有人能够理解,如果不是亲身经历。”

“陈先生请放心。”游小桉答应了他。

这时候,陈晋孺看起来很寂寞。

对他人透露出内心深藏的秘密,因为空虚,通常都会变得有点寂寞。

忽然,陈晋孺对吧台那边的项虔招了招手。

项虔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我们喝一杯吧。”陈晋孺举起酒杯。

项虔和游小桉举杯回应。

陈晋孺说:“我干了,你们随意。”然后仰脖将酒杯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有点累,我先告辞。”说完,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

这一次的见面是项虔设计的,他安排了一切,约陈晋孺,定见面的地点。

见面之后,见时机合适,他才发消息通知游小桉过来。

事情比项虔预想中顺利,在酒吧里,听游小桉转述完陈晋孺所说的话,他不禁对陈孺影产生了好奇心。

“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陈孺影一面?”他近乎喃喃自语。

“还是没机会比较好,一见面,不会有好事情的。”游小桉觉得陈晋孺和陈孺影就是白和黑、明和暗,是两个极端一般的存在。

“陈晋孺居然和盘托出,够坦诚。”

“你赌赢了。”项虔提出一起见陈晋孺这个建议的时候,她是犹豫的,毕竟,如果见到的是陈孺影,她真的不确定他会不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他的人格里,陈孺影应该只是一小部分。”项虔说,他是根据第一次喝酒的聊天和初次见面的喝茶进行判断的,在人前,陈晋孺差不多是项虔见过的最温和、无害的男人了。

“但愿如此,我也好累啊。”游小桉一声叹息,陈晋孺讲的故事令她久久缓不过来。

那种寂寞,其实她能理解的。

小时候,游小桉很孤僻,父母太贪玩,哥哥比她大太多,基本没有人陪她,所以,她能理解陈晋孺对朋友的那种深切渴望。

孤单会在人的心里挖出巨大的缺口,如果不去填补、消除,就会像饥饿中得不到食物一样难忍。

“我们回家。”项虔站起来。

游小桉的视线刚好落到他缠着纱布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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