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马路,段凌星的助理开着车就在路边等着。段凌星率先打开车门:“上车吧,一起回去。”
辛依逸却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我吃饱了想走一圈。”
段凌星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脸上扫了一圈,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就上车离开了。
等他的车开走,辛依逸扭头看向身边的贺临屿:“你没事吧?”
贺临屿依旧很镇定,甚至看起来比平时还冷静:“没事。”
虽然他看起来不像喝醉了的样子,但辛依逸很确定他现在的样子不对劲,很有可能是酒精造成的。她只能说:“那我们走回宾馆吧。”
从饭店回宾馆大概三四公里的距离,走路二十分钟能到。一路上吹吹风,能帮他醒酒。
辛依逸本想两人慢慢散散步聊聊天,没想到贺临屿走起来非常快,他人高腿长,两条腿跟轮子似的滚滚向前,辛依逸必须跑起来才能跟上他的速度。她急得在后面叫他:“你慢点儿,刚吃完饭不能走这么快。”
贺临屿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健步如飞。
辛依逸只能加快速度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总算将他截停。
她有点生气地质问:“你怎么了?我叫你没听到吗?”
贺临屿不吭声。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在想什么你就说出来,这算什么?”
贺临屿还是不说话。
辛依逸火气更大了。什么意思?这是打算跟她冷战?
她有点想扭头走人,可借着路灯的光,她发现贺临屿的目光没有对焦,虚虚地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这明显不是清醒的状态。
她忽然就冷静下来了:这小子是喝多了才会这样,自己不能跟醉酒的人计较。
两人僵持片刻,贺临屿一直不出声,辛依逸只能叹气:“继续走吧,你走慢点啊,走太快我跟不上……”
事实证明,喝多了的贺临屿就是听不懂人话。他很快又开始健步如飞,辛依逸小跑跟了一阵,感觉腹部开始难受。她生怕这样跑下去会得盲肠炎,只能停下脚步。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贺临屿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辛依逸:“……”
她真后悔刚才没上段凌星的车,早知道先回宾馆再说了,现在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荒郊野外的想叫辆车都叫不到,贺临屿喝了这么多酒,她又不能放心让他一个人走。于是休息了一会儿后,她无奈地又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你等等!别跑了!喂,你听到没有……”
一阵紧赶慢赶,大约一刻钟后,两人回到了宾馆楼下。
贺临屿终于停下脚步,站在宾馆楼前,抬头望着上方发呆。
辛依逸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贺临屿!你醒酒了没有?”
贺临屿还是不说话。
辛依逸正暴躁间,贺临屿忽然低下头看向她。
她怔怔地迎上他的视线,想透过他的眼睛分辨他此刻的神智是否清醒。
贺临屿冷不丁地开口:“我想去其他剧组。”语气仍然是那种冷酷得仿佛六亲不认的样子。
辛依逸愣住,重复:“你想去其他剧组?”
贺临屿点头。
“你是说,那个想拉你过去当跟组编剧的剧组?那个我告诉你我已经帮你拒绝掉的剧组?”
继续点头。
辛依逸气笑了:“为什么?”
贺临屿又不说话了。
辛依逸感觉自己急需要吃降压药。她忍无可忍,正要发飙,口袋里忽然飘出音乐声。她做了个深呼吸压住怒气,拿出手机,发现是统筹打来的电话。
她一手揉着睛明穴,一手接起电话:“喂?”
“辛老师,你回来了没有啊?我在你房间门口呢。”
“啊,我已经在楼下了,马上上来。”
“好好,我等你。”
辛依逸挂掉电话,看着眼前那个仿佛回到叛逆期的破小孩,感觉无比头大。这时候正好有导演组的人从外面进来,她忙拉住对方拜托:“不好意思,他酒喝多了,你们能不能送他回房间?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
“哦哦!”几个人满口答应,“辛老师您去吧,我们会照顾小贺的。”
辛依逸深深看了贺临屿一眼,转身走了。
她回到房间,统筹果然就在门外等着。她连忙开了门,把对方迎进房间,开始开会。
开会的过程中,她一直想着贺临屿刚才说的话,想着他会不会乖乖回房间,会不会忽然撒酒疯,想得心不在焉的。
“辛老师?”统筹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啊?”辛依逸被拽回神智,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才喝了点酒,有点困。能再说一遍吗?”
“好吧,我是说明天的这场戏……”
半小时后,双方终于对完了进度,辛依逸当场把改好的扉页发给了对方。
“那我就先回去了,”统筹说,“不打扰老师您写稿了。”
辛依逸把对方送到门口,一打开门,蜷缩在门边的黑影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统筹认出坐在地上的人是贺临屿,惊讶道:“小贺?你怎么坐在这里?”
贺临屿闻声抬起埋在胳膊肘里的脑袋。他脸上有几道压红的印子,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了。
“你喝醉了?”统筹都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你还好吧?”
“没事没事,”辛依逸忙说,“我来处理,你先回去吧。”
统筹看看贺临屿,又看看辛依逸。毕竟是编剧组的事儿,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离开了。
统筹一走,辛依逸伸手把地上的贺临屿拉起来:“先进屋再说。”
这回贺临屿没怎么抵抗,一下就被她拉进屋了。
进屋以后,辛依逸正向质问他到底喝醉了还是清醒着,却发现贺临屿眼睛红得厉害,而且眼皮有些浮肿。
“你哭过了?”她愣住:“为什么哭?”
她这一问,贺临屿眼睛红得更厉害了,水汽聚集,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学姐,”他哑声说,“我变了。”
“你变了?变什么了?”
“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辛依逸呆住。她整晚积攒的怒气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就在刚才,她也很想质问贺临屿之前明明那么乐观开朗,为什么会变成有话憋着不说的别扭样?可他这样一句话,让她忽然意识到,也许是她忽略了他的感受,是她没有照顾到他的心情。
她用手抹了把脸,又抓抓头发,在房间里转了两圈,重新回到贺临屿面前。
“我们聊聊吧。你把你的感受说出来,我也把我的想法告诉你。我们之间一定存在误会。你告诉我,我才能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她抿了抿唇,轻轻地说:“我也没有谈过几次恋爱,很多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贺临屿低着头。
他喝醉的样子和常人不同,他既没有发酒疯,也不是倒头就睡。刚喝完的时候他高冷得仿佛绝情寡义,到了这会儿他又像只落了水的大狗,乖顺、可怜、无助。
辛依逸见他似乎还没有清醒到能够交流的地步,叹气:“要不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洗一洗会清醒点。”
贺临屿慢吞吞地点点头,被辛依逸轻轻推了一把,转身向浴室走去。
辛依逸坐在桌边,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发呆,脑子里仿佛乱哄哄的,又仿佛空荡荡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水声停止,浴室门打开,贺临屿披着浴巾出来了。
这原本应该是很暧昧的一幕,不过眼下没人有遐想的心情。
辛依逸起身:“你还难受吗?”
贺临屿想了想,轻轻吐出一个字:“渴……”
辛依逸拿了瓶矿泉水给他,又想起宾馆楼下有茶室,喝杯热茶应该能解酒。于是她说:“你先休息会儿,我去买点茶回来。”
贺临屿点点头。
辛依逸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一壶弄茶回到房间,看见贺临屿躺倒在床上。她放下茶,轻轻走上前,发现贺临屿呼吸静谧。
他已经睡着了。
第59章
上午贺临屿是被阳光晒醒的。
他睁开眼睛, 看到房间里的摆设,认出这里是辛依逸的房间,一阵茫然:他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他想要坐起来, 才发现自己脑袋胀得厉害,头骨里仿佛有人用绳子织了一张勒得死紧的网, 稍一动弹就这里牵着那里疼, 那里扯着这里酸, 滋味真叫一个销魂。他连忙扶住脑袋,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