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37)
走过九年的回忆,他们最后停在了初中教学楼前面。
“要上去吗?”时绿抬起头,看向楼顶。
许宿野心知她说的是什么地方,低声应下,“好。”
寂静的楼道里,回荡着他们两个的脚步声。
整栋楼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就像多年前,下午放学后。
六楼通往天台的门关着,门上挂着生锈的铁链,没上锁,轻轻一扯就开了,发出让人牙碜的声响,灰尘一样的黑红色锈迹落在地上。
天台上一片雪白,风很大,很快就吹得时绿鼻尖泛起红。
她沿着天台边缘走了一圈,最后趴在栏杆上往下看,身子探出去很多。
许宿野不知为何觉得心慌,下意识拉住她的手,死死抓住,“别这么往外,危险。”
时绿顺从地离开栏杆附近。
之后,时绿走到墙边,背部轻轻靠在斑驳的墙上。
她看向许宿野,“可以吻我吗?”
有雪花落在她眼睫上,眨了两下,很快就融化。
许宿野像是受了蛊惑,短暂地失去思考能力。他眼眸失神,不受控制地朝着她走去。
最后他停在她面前,逐渐低下头,去寻她微凉的唇,轻轻含住,舔-舐,摩挲。
像是含了块薄冰,很快便化成甜甜的水。
他身姿挺拔高大,身后是冬日的暖阳,洁白的雪,安静的风。
很多年前,他也曾在这里,像这样抵着她,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亲吻。
那时,他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身后是刺目的夕阳,橘红的晚霞,聒噪的蝉鸣。
时绿主动踮起脚尖,微仰起头,抱住他的脖子。
她用舌尖顶开他的牙齿,轻轻扫过他的上颚,跟他的气息纠缠在一起,交换彼此的呼吸。
许宿野喉结滚动,熟练地配合她的亲吻。
他一只手放在她颈后,另一只手揽着她,将她整个人都罩在怀里,替她挡住寒风。
良久,他们的唇短暂地分开。
许宿野双手捧着她的脸,大拇指轻轻蹭她的脸颊,一遍又一遍。
他眼里写满了爱慕,像初三那年一样。
许宿野舔了舔唇,气息不匀,声音有些沙哑:“时绿,我们重新开始吧。”
“从哪里开始?”
“从这里。”
时绿又一次弯起唇,浅浅地笑着,漂亮的眼里都是他的倒影。
她薄红的唇逐渐靠近,最后又贴在了他唇上。
雪静悄悄落下,他们紧紧相拥。
第23章 仰望
晚上, 许宿野明显感觉出时绿的不同。
今天的她格外热情,格外温柔。
平时他们做的时候,很少有交流。
但是这一次, 时绿会在最后主动仰起上身,吻上他的唇。
让人上瘾的甜香味立刻将他整个人包裹。
许宿野的身体小幅度地抽搐,汗水顺着下颌滴落。
他眼睛微眯,手指插-进她发间,舌尖顶开唇齿。
良久, 他们的唇分开。
时绿靠在床头, 弯起唇,笑看着他:“你今天好兴奋。”
许宿野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亲。
“要抽烟吗?”许宿野问。
时绿摇头, “不用。”
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缓缓开口:“你怀念中学时期吗?”
许宿野颔首,“嗯。”
“为什么?”
“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怀念。”
说话时,他胸腔的震颤, 也同样传递到时绿耳中。
时绿轻笑一声。
她微低着头,黑色卷发垂落, 许宿野没发现她眼里没有笑意。
“刚开始创业的时候,难吗?”
许宿野喉结滚动,找到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难。”他说。
不只是创业难, 更难的其实是失去她。
跟时绿纠缠了那么多年,许宿野早已习惯依附她,作为她的附属物而生活。忽然被强行与她剥离开, 心中的不适应才是最让他受不了的。
“我出国这些年,你是不是跟我家人闹矛盾了?”
“算是吧。”
“大事小事?”
“小事。”
“你没试着联系过我吗?”
“有过,”许宿野的声音压得很低,喉咙微哽,“但你换了联系方式。”
时绿没再说这件事。
“那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他们终于能够重新开始,他当然开心。
时绿无声地笑了,“开心就好。”
沉默片刻,许宿野说:“能把那个人删了吗?”
“谁?”
他舔了舔唇,犹豫着说:“别人给你介绍的对象。”
他说完,时绿陷入安静,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许宿野快速眨了几下眼,在想自己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心提起来。
在他快要忍不住道歉的时候,时绿把手机解锁,交给他:“自己删。”
许宿野看她一眼,接过她的手机,找到新加的联系人,删除。
退出之前,他看到云三冬给时绿发来的消息:【帽帽,是不是你帮我砸的礼物榜呀?呜呜呜你不用破费啦……】
他关上手机,还给时绿。
时绿把手机丢到一边,懒懒说道:“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许宿野永远都是最能藏事的那个。
明明心里介意得要死,居然还能忍这么久,甚至能若无其事地跟她上床,看她心情好了才敢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
“让我看看你有多能忍。”时绿从他怀里抬起头,冰凉的指尖从他身前划过。
许宿野绷紧身子,嘴唇用力抿成直线,黑漆漆的眼望向她。
时绿最会折磨他。
她最喜欢看他动情难耐,看他因为得不到想要的欢愉而痛苦。
最后,她让他疼了一下。
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时绿望着他的眼神过于专注,在光下显得有些冷诡:“许宿野,你要永远记住我。”记住我给你带来的所有,包括痛楚和快乐。
许宿野用手肘撑着床,眉眼低垂,因为突然的疼痛皱起眉,乖顺应下:“好。”
丢下一句“你自己来吧”,时绿下床,走进浴室,把一室暧昧都留给许宿野一个人。
五分钟之后,许宿野换下床单,去另一个浴室洗澡。
他们重新躺回干净的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时绿难得说这么多话,就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
脑海中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让许宿野的心跳停滞了一瞬。
不会的,肯定不会。
时绿现在的状态很好,不会有事的。他这么自我安慰。
聊到很晚,他们相拥入睡。
很久都没这么亲密过。
-
第二天,时绿借口回学校拿文件,一大早就出了门。
许宿野每隔半个小时,就会看一眼时绿的车的定位。结果却发现,她的车并不在祁大,而是在往郊外的方向行驶。
很多不好的念头顿时涌上心头,许宿野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下楼,离开公司,循着定位追了上去。
他没开自己的车,而是开了助理的SUV。
离市区越远,路上的车越稀少。
车窗外的景象从繁华的高楼大厦,变成了荒凉的树林和田地。
光秃秃的树影飞速闪过,远方田地里盖着一层厚厚的雪,把庄稼盖在下面。
时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车窗紧闭,车内没开音乐,静得只剩下引擎声。
回家那几天发生的事,不停地在脑海中播放。
哥哥结婚第二天,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大嫂出身豪门,跟哥哥门当户对。算是联姻,但也不是完全没感情。
聊着聊着家常,他们说起了公司的事情。
大嫂跟哥哥接触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大致了解了时家公司的一些情况。
她是金融学硕士,又管理过自己家的公司,对很多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
爸妈,哥哥,大嫂聊着天。
时绿默默听着,有很多事都听得云里雾里。她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大嫂提到最近时家公司在做的核心业务,却没人接话。
原本氛围融洽的饭桌上,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大嫂茫然看了一圈,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小声询问时青延。
徐双和时文远赶紧岔开话题,期间视线从时绿身上扫过。
大嫂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眼全程都很安静的时绿,隐约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