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林医生说手术成功几率很大……”
“我知道他说什么!”凌信粗暴地打断了他,“但我也很可能死在那张手术台上,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交待!”
“不可能,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你当然说得轻巧,被剖开脑袋的那个不是你!”
“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苏晓也强硬地吼了回去,“你在国内的时候,医生不是说你活不过三个月吗?你熬过来了,你还能继续走下去!”
凌信捏紧了被角,一脸颓败:“可是我不想熬了。要是我知道我能活那么久,我不会去找你。我拖累了你。”
苏晓向他俯下身子,伸手抱住他剃得光亮的后脑壳:“我没觉得你拖累我。”
“我想回去,我想家了。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家里。还有……我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亲口说。”
“那……我给她打个电话,好吗?”见凌信没有作声,苏晓站起来走向书桌拿手机。
“算了。”凌信又突然说道,“别打了。”
苏晓将手机托在手心,看着他说:“没关系的。”
“不……”凌信缓缓抽着气说,“以后见面再说吧……”
“也行。”苏晓放下手机,手插进外套口袋中,“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去。”
“苏晓。”凌信叫了他一声,过了好久才说,“不管手术结果怎样,我们都回去吧。”
“嗯……”他倚在桌边,低下头无言以对,“睡吧。”
“你也早点休息吧。不要画了。”凌信一直都知道,苏晓经常在他睡着后画画。
苏晓略有点愕然:“我没有画。”
“速写本还没找到吗?”
“嗯……没有……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找不到就算了。”
速写本一直是放在书桌柜桶里的,他记得上星期去医院的时候,他放进了挎包里带了过去,准备在等候凌信的时候可以画点画。
记忆里,这是他最后一次用到这本子,后来……放哪里去了呢?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书桌、挎包都找过了,也把这套两室一厅的公寓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凌信转向他,似乎又能看清苏晓的面目了,他的目光里似有深意:“那如果我告诉你,是我扔了呢?”
苏晓张开嘴又合上,虽然很轻微,但凌信确认自己听到了空气在他喉间回旋了一下。苏晓说道:“我画着玩的,你别多想。”
凌信反问道:“你画了什么?我没有翻开看。”
“……没画什么。”
“那个本子你特意从国内带出来的,用很久了吧?怎么会没画什么?”
“……乱七八糟,什么都画一点,比较阴暗,不想让你看到。”
凌信扬起唇角笑了:“你不会比我阴暗。不过我看着却很想扔,那本子破破旧旧的。”
苏晓没有接触他的笑,只是说:“扔了就扔了吧。再买一本就是了。”
“是啊。”凌信的笑似乎微微颤动着,“但是苏晓,我没见过你的速写本,那不是我扔的。”
第304章 我是他妻子
到了十月份,夏至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或者不能这么说,而应该说,她要逐步实现她的计划了。知道楼上的那家摄影工作室不再续租,夏至马上找到房东表示了要把二楼也租下来的意愿。
光是咖啡餐饮,是做不了两层的,她想把二楼改造成一个开放性的活动空间,另外也可以辟出一个完整的办公区域。
她准备多开两个公众号,一个有关两性情感,一个做电影专题,也是线上线下协同活动。
她一个人是真的忙不过来了,她要多招两名正式编辑。自此,“有知文创策划公司”已具雏形,不仅仅再是外人眼中一家有点范儿的咖啡馆。
她总觉得自己不擅长当老板,即使学着去运筹帷幄,底下人忙的时候,她也不会干坐着,有时店里客人多了,她甚至会套上围裙临时充当服务生。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忙碌着但也快乐着。她会把在店里见到的一些人和事写进公众号里,久而久之,甚至还有想让她把自己写下来而专门跑来光顾的客人。
不过,谢丹瑜应该不是为此而来的。
她来的时候是十二月底,下午五点,夕阳已开始西斜。
一场阅读分享会刚结束,夏至把参加活动的会员送至围墙外,正准备往回走时,她见到了谢丹瑜贴墙根站着,准备等她忙完了再上前打招呼。
虽然意外,但夏至笑了:“嗨,你怎么来了?”
谢丹瑜用拇指把肩包的细带子往上提了一下:“你不是打开门做生意吗?还挑客人?”
“哪敢挑,来了的都是上帝。进来吧。”
夏至引谢丹瑜走进院子,后者边走边打量被搭成了花径的小路:“你这地儿不错。”
“还凑合吧。要不到楼上坐吧。”夏至认为她不是过来找这个网红咖啡馆打卡的,她把她直接带进了办公区,两人要聊天的话也方便点
两名编辑都在活动区收拾分享会刚用过的器材和餐饮用具,夏至跟他们交待了一声收拾好可以下班了,就拎了一包咖啡豆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
说是办公室,除了桌上的手提电脑和屋角的打印机,这里真没什么办公室的样子。
正中央一张大长桌,夏至和两名编辑共用办公,靠墙是一张可以拉平的沙发床,忙起来回不了家,她会直接在这里过夜。
窗边除了必不可少的书架,居然还摆了个零食柜。零食柜顶被夏至用作临时的小吧台,她冲好两杯咖啡,给谢丹瑜递了一杯。
“不好意思,没问你要喝什么。桌面上有奶和糖,你自便。”
“没事。来咖啡馆肯定是喝咖啡的。”谢丹瑜撕了一包砂糖倒进了咖啡中,用勺子搅拌着说,“忘了跟你说恭喜,你这店很出名,我在街边随便问了两个人,他们都知道怎么来。”
“那肯定啊。在这周边晃的肯定是附近的街坊,我这三天两头给他们派优惠券的,要还不知道的,那就是我的失败了。”
为了让咖啡馆看起来更有人气,夏至有时会让店员去发一下闲时的优惠券,也算是拉一下好感。大妈大叔们不一定懂得他们这是干什么的,但来喝个咖啡吃个简餐也是生意啊。
谢丹瑜笑了一下:“你那时跟苏晓过来,大家都知道他出名了,觉得他很厉害,没想到你也不简单呢。”
“我?”夏至稍一摇头,“我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就是小本生意而已。”读书楼
“你……这一年有和苏晓联系过吗?”谢丹瑜的话显得很小心。
夏至想,她终于问出口了啊。她就只能是为了苏晓而来——不,应该说,为了凌信。
“没有。”夏至如实相告。
“你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谢丹瑜身体重心微微往下一坠。
这个“也”字让夏至感到诧异——不只是她,他们向身边所有人隐瞒了他们的行踪吗?
谢丹瑜又问她:“你和苏晓的婚事怎么收场?”
“婚事……”夏至轻轻说着,她不忍心告诉谢丹瑜,她和苏晓只是在演戏。
谢丹瑜是凌信真正的未婚妻,两人从高三开始在一起,恋爱八年。这样的事,对谁都不好接受。
夏至不是完全没想起过谢丹瑜会有怎样的反应,只是,她以为凌信应该会有所交待——其实他又能怎么交待呢?
夏至支吾了一下说:“我们还没有开始筹办婚事。”
“苏晓他妈妈说你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
原来谢丹瑜还去找过苏予洁。那,在他们眼中,她和苏晓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与谢丹瑜和凌信在一起的时间差不多长。
所以,在谢丹瑜看来,她们应该是同病相怜才对吧?但夏至没感觉到她的友好,比起之前那一次的相见,她甚至觉得现在的谢丹瑜带给她一种压迫感。
夏至斟酌了一下才说:“算是挺长时间吧,但我们分分合合的。我们对对方都不太执着。”
“这和苏晓妈妈说的不一样。她一直跟我强调,你们都很爱对方。”
夏至能理解为什么苏予洁要这么说,她认为这是一件“错事”,身上那股护犊子的韧劲让她想尽办法维护苏晓,要把责任全推给凌信,把这说成是凌信一个人的“错”。
夏至只能尴尬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