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晴才不在乎这个:“那关我什么事呢?我听不懂他们那家乡话,她也不会当面骂我,我在她面前还是个孝顺的媳妇。何况我不也在你面前对她说三道四嘛,人就是这样。”
夏至笑笑说:“你倒是不怕程佑夹在中间左右做人难。”
“那也是他的事。”萧以晴搭着夏至的肩膀说,“不过,我也作出了让步,我们大概真的准备要小孩了。”
“是么?今年吗?”夏至情不自禁地看了下她的腹部。
“也不一定,我叶酸都买回来了,先吃两个月,也调理一下身体再说。”
“你不是一直都在调理身体?”夏至调侃道。
萧以晴挥了下手:“那是敷衍他们的,现在是真的认真调理了。”
“那我要跟你说加油么?”
“加个毛线。你新年有什么打算?又不回家?”
“嗯”
自从打烂夏健锋那柜子玻璃后夏至就没有回过家。
何艳给她电话的时间也不固定了,从前都是在周末,现在可能周末夏健锋在家,为了避开他,她就在工作日打。
但是工作日夏至也没空,常常在上班赶地铁或者正忙着工作的时候接到她的电话,匆匆聊两句就挂。何艳怕耽搁她就不敢多打。
有时晚上趁夏健锋睡着了,何艳会偷偷跑到夏远房间,让夏远给夏至发视频。
何艳就是问问她身体、工作之类的,也不敢叫她回来。但是何艳总觉得夏健锋很快就会消气,2010年的时候她就这么觉得,一直到现在,夏至的名字在家里还是个禁忌。
姐,那你春节怎么办?夏远问她。
去玩呗,不好吗?不回去多省心,不用面对那对假意关心她,可是连她名字也不记得的亲戚。
今年春节,她想去一趟烟城,去看看曹丽梅。
当初毕业时曹丽梅说了有空会回来看看她们,结果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六年,多少物是人非。
楠师西门外的地铁站已经建成很久,她们当时宿舍毕业聚餐的那家大排档没有熬到地铁建成之日、那堵砖墙拆除之时,就不知什么原因倒闭了。
有人说,那排大排档有卫生隐患,影响了城市景观,在高等院校周边不应该存在。
也有人说,纯粹就是因为赚不到钱,做不下去了。
楠洲的地铁线路,也由2006年的三条扩建到了如今的九条之多,第十条正待开通,像蜘蛛网一样爬满在这座城市的下方。
公共交通越来越方便,城市节奏就越来越快。
夏至本来就健忘,如今有点开始越来越记不清事了,早上吃过什么早餐,她常常不记得,有时去市场买菜,回到家发现冰箱里放着一模一样的一堆。
但是她越来越清楚地记起那些不再见的人,那些发生过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脑细胞在不自觉地开始了杜撰,把忘记掉的通过想象填补上去。
然后,当记忆里那些事物有机会在她面前重现后,她就会发现实际上的事物与记忆确实是有偏差的。
比如说,她明明记得曹丽梅嘴角的美人痣是长在左边脸上的,可是见到她时,却发现那痣长在了右边。
“你肯定记错了,要不,就是把我的左边当成了你自己的右边,这是镜像,懂不懂?”曹丽梅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哈哈笑着说。
夏至坐在副驾上,看着宽阔的马路两边稀疏的树影,觉得有点荒凉。
她又回头看曹丽梅,产后两个多月的她,上围丰满,虽穿着薄羽绒,还是遮盖不了略显臃肿的身形。
“孩子还在吃奶吧?你跑出来接我会不会不方便?我说了自己过去酒店就好了。”夏至说。
“没事,我留了奶在家里,我婆婆会喂给他吃的。”
“这奶还能留?”夏至身边没有哺乳妈妈,熟悉的朋友里,曹丽梅是第一个当上妈妈的。
“当然可以啊,吸奶器听说过吗?过多的奶液可以吸出来放冰箱里,孩子饿了用热水温一下就可以喝。这样我可以偶然出个门,也避免奶液残留造成乳腺炎。”
夏至像在听天书似的,曹丽梅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你啊,要是不和潘锐分手,估计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呵,我现在一个人过得多好。”
她只能这样说,某种程度上也是事实,但在曹丽梅听来,就是在死命给自己拉面子。
曹丽梅说:“没事啦,不合适了分开也好,可是你还是快点找一个。女人上产台一遭,真的是去一趟鬼门关,年轻会好一点。”
曹丽梅说着淡淡地叹了口气,她把车停在了红绿灯前。车刚一停稳,就听到车后方传来“砰”的一声,整辆车子往前跳了一步,两人身子也随着往前一冲。
夏至吓了一跳,她马上意识到是发生追尾了,这辈子她还没有经历过车祸。
然而更让她吃惊的是曹丽梅的反应。
曹丽梅一回过神来就马上破口大骂:“我你妈的怎么开车的!”
她解下安全带,怒气冲冲地打开车门冲到后面,往后车的车头盖上狠狠地拍了一记:“滚下车!你眼瞎了吗?没看到红灯吗?!”
夏至也慌忙地下车,她先查看了车子状况,两车头尾相接,不算撞得很严重,曹丽梅的白色大众车后杠被撞扁了。
对方司机也是个女人,估计是新手,一下车就不断地点头哈腰道歉,并表示会报保险赔偿。
“你他妈这驾照是怎么考回来的?”曹丽梅的得理不饶人让夏至觉得有点过了,她慌忙上前去拉她,却被她一把甩掉了手。
第147章 十级痛
“丽梅!”夏至不得不放大声量叫道,“先协调一下赔偿吧,把路都堵住了。”
曹丽梅看了看原本两条车道的马路,如今被她们占了一条,后方的车子只能挤在另一条道上缓慢前行,这才停止了谩骂,对对方说:“快报保险!”
那女司机已被骂得一脸懵,听到这句话慌忙跑到一侧打电话。
保险公司不到半个钟头就来人了,事故是对方负全责,没有疑问,之后就是拍照定损,整个流程也走得很快,但她们还是被耽搁了将近一个钟头。
两人重新上了车,往酒店开去。
“丽梅,你好像有点暴躁”夏至悻悻地说,曹丽梅在她们宿舍四人里,一直是最温婉的一个,她刚才的表现着实吓到夏至了。
“唉”曹丽梅勉强扬了下唇角,“你要是像我这样子你也会暴躁。”
“你现在还在休产假吧?带孩子很辛苦吗?”
“嗯怎么说呢”曹丽梅像是掉进了一个深坑里,半天才哼出一句话,“是累,主要老是睡不着。明明累得很,还老睡不着。有时好不容易刚睡着,孩子就醒了,一醒就哭。”
夏至看曹丽梅脸色确实不太好,眼眶有点乌青,不过因为看到她身材挺丰腴的,所以一开始只是以为她孕产期没有护理皮肤。
“那你就不用来接我啊!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找你就可以了。”曹丽梅不过来,也就没有这事故了,这事虽责不在她,但多少与她有关。
“这倒没什么,我就算在家也睡不了,偷个空出来喘口气也是好的。”
车子驶入了酒店停车场,打开车尾箱拿行李时,曹丽梅说:“其实你住我家就好,我家有客房。”
就算没养过孩子,夏至也知道家里有个娃是诸多不便的,何况曹丽梅还与公婆一起住,因此在过来之前,她就已经在网上订好了酒店。
“没法子,又打呼噜又梦游的,怕吓着你们一屋子人。”夏至开玩笑道,“这车子得修很久了对不?会不会影响到过年?”她担心曹丽梅过年需要用车不方便。
“没事,我老公还有一辆车。我迟些让他去问问4店,修不了就过了年再送去也行。我现在基本都不出门,也很少开。”
开好房放好行李,两人就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厅坐着叙旧。
夏至在高铁上吃了个盒饭,现在也不饿,就点了杯咖啡和芝士蛋糕,她看曹丽梅盯着餐牌看了半天,说:“你现在不能喝咖啡对不?要不来杯热牛奶?”
她想是这样的,不是说妈妈吃什么孩子吃什么吗,咖啡因应该不适合孩子摄入。
曹丽梅叹了口气,把餐牌还给了服务员:“给我上杯白开水吧,要热的。”
两人对坐着相视了一会儿,气氛有点静默,好像两人的生活已产生了断层,除了偶然上聊几句,微博上互相关注一下动态,彼此的生活圈已经毫无交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