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印恒(一)
美国是个神奇的国度,那里有造就美国总统的世界最高学府哈佛,还有成就李昂这样工科天才的麻省,当然也有让神跌落神坛的传奇之地硅谷,更有能让从不失败的青年才俊坦然接受败北现实的灵异力量。
帕尔特失利的当天,还在睡梦中的黄方就接到了一筒的电话,远在美国的后勤服务生向大本营的总管汇报道:“‘幽灵’被猎骑半道截胡,老板晚饭未尽,有什么能让他不得不吃的开胃食物吗?”
凌晨4点,大总管黄方坐在带着体温的羽绒被里,傻愣愣的重复着电话那头传递过来的信息:“‘幽灵’没戏啦?!”
惶恐度日五天后,B-ONE工作室留守的三个人迎来了更加惶恐的日子——“皇上”今日回宫了。
全司上下一级戒备,环境卫生指数五颗星,茶水间食物存档指数五颗星,工作指标完成指数五颗星,早早起床的黄方骑着山地车沿路观察街上的路况,在记事本的最后一行“交通状况”下也画上了五颗星。
一切顺利,怎么着也能让这几天都大不顺的老板心情好一点吧?
早晨9:10,B-ONE的至高统治者吹着口哨进了办公室,对每个人都问了一声好:“早啊。”
貌似他心情极好。
同他心情一样好的还有小跟班童臻,她把今天下午进棚拍摄绿幕的事情告诉了每一个人,以及喵星人男爵,末了她还靠在老板办公室的门前懒懒地请了假:“我下午要拍绿幕场景了,不在办公室喔。”
出乎所有人意料,老板心平气和地点头同意,最后还送上祝福:“好好表现,祝你成功。”
黄方惊奇脸收不住地纳闷了好一阵子,冷宫不可言说的妃子得宠了?她是不是要改名叫——钮祜禄·臻臻?
“这不是宫廷剧,再重复一遍这不是宫廷剧!雩雾你是仙子不是妃子,情绪不对演的太过了,重来一遍!”
郭导不满意演员的表现,在大喇叭后面声嘶力竭。
童臻披了件羽绒在绿幕棚的角落里等戏,演雩雾仙子的那个女演员今天早上NG了不下20次,
拖慢了全组的进度,全因为她在该哭的时候没泪,在该怨的时候狂怒,本来应该梨花带雨地洒几滴花露,却将唾沫星子喷了对手一脸:“我不信天帝会置澎县万条人命而不顾!”
童臻从保温杯里吸了颗枸杞慢慢品,看着雩雾把梨花带雨硬改了暴雨梨花,很无语。
也许自己当年也是这样呢?
童臻“哧”地自嘲,现在回想起来,演得不到位大多是因为太急功近利导致对角色理解与揣摩不够,演乞丐讨饭的却把自己定位成丐帮帮主,演傻白甜时觉得自己是白富美,演丫鬟时又羡慕当家主母的台词……嗯,果然是不想当娘娘的宫女不是好奴才。
雩雾吊着钢绳战战兢兢地从天上落到了地下,弱小可怜又无助,她和童臻眼神交汇时,颤了一下樱桃小唇发来求救的信号,童臻心生恻隐,正要准备生火煲碗鸡汤安慰勉励时,电话响了。
李昂的铃声特制,是与连环夺命call极其相配的火警鸣笛,按照她两次未接李昂还锲而不舍地一直报警这情况来看,他这会儿怕是要发射火箭升空。
“喂,老板。”童臻乖巧地对着听筒说。
从美国回来后她收敛了许多,尤其是李昂用一箱子的补品软化了童臻的嘴,把她塑造成了一名在人前人后懂得顾忌老板颜面的好员工,再加上硅谷竞购失败,童臻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决定对李博士嘴下留德,虽然他时常挂着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讨厌嘴脸。
“下午2点,回来一趟,我要去个地方。”
电话那头环境不错,静的能让李昂听见童臻鼻孔里窜出的一声大喘气。
“我下午有戏啊。”
“调整一下,晚上回去补拍。”
“你以为剧组是我家的吗?想请假就请假?郭平又不是我爸,我想怎样他都批。”
“嘟嘟嘟……”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是电话未通的提示音,李昂还没等她用尽全力就挂断了电话。
30秒后电话又响,李昂开着救火车要带童臻一起出警:“我跟你爸爸说好了,他同意你晚上回去补戏,记得2点准时到办公室,迟到一分钟扣工资60,扣完为止。”
“嘟嘟嘟……”
电话已挂,想吼无门,童臻鼻孔微张地握着手机提醒自己:电话是自己的,千万不能摔,不能摔!
2点的北京街头并不算堵,李昂把车开得不紧不慢,带着童臻穿越三环四环和五环,来到近郊一处像是疗养院的地方。
这里高立着四幢高矮不一的小洋房,随处种着红的紫的小花大朵,在绿叶的衬托下散发勃勃生机,与外界的冬季落叶枯枝对比强烈,俨然是一个幽静的世外桃源。
“来度假还是……疗养?”
童臻在车里欣赏外景,觉得这样的地方除了度假就是疗养了无疑了。
“都不是,下车吧。”
李昂把车停在最里面那栋鹅黄与杏白相间的洋房前,开门下车。
这幢楼是三栋里最矮的,总共2层楼,一共12个窗户,从外头看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防窥玻璃,别看了。”
李昂绕了房子一圈才找到洋房的正门,抬头看了一眼墙面上稀松爬着爬山虎,抬脚登上台阶。
童臻安静地跟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本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在冬天的阳光下应该感觉到缓和的她,总觉得背后一阵阴森森的冷。
洋房内部不见半个人影,只有她真皮鞋底接触地面时的哒哒声,在空空的房子里她听见一声声回响,吓得周身一抖。
“你们找谁?”
身后一个尖细的女声问道,童臻本能地回头。
李昂也回头,只见到那个女人的半个身影出现在走廊的门框里,因为逆着光的原因,完全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从轮廓上分辨她应该带着护士帽。
这形象太惊悚了。
“哦,不好意思,我昨天预约过的。”
李昂折返回去找那个护士,童臻赶紧迈开小碎步哒哒哒地紧跟他身后,谁知道待会儿一不留神会不会遇到鬼呢!
“3106,许印恒?”
女护士在听到李昂自报家门后,翻看了办公桌上的预约登记本,在寥寥几个名字中找到了“李昂”,用手指在那一栏横向划过,对应上了他要探望的人名。
“对。”
李昂回答的干脆,在探访登记本上签了个名,跟随护士沿着长廊到了一楼最南边的房门前。
护士在门前的监视器屏幕中观察了里头的情况,确认一切正常后,用身体挡住了门禁系统,在密码小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铁门“哒哒”的两下,门开了。
屋内的布置十分简洁,一张1.2米宽的床,一个圆柱形床头柜,一张长形书桌,一间可供洗漱如厕的标准盥洗室。
这里头所有的家具都是布艺软包款,就连四壁上厚厚的海绵都被包裹在柔软的绒布,看上去十分的温馨。
屋子里没有任何杂音,除了头顶排气扇工作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外,几乎听不见其他。
木质座椅上一个消瘦的男人背对着大门在安静地书写,李昂几个人进屋对他似乎毫无影响。
“许印恒,有人来看你了。”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画画写写。
护士对眼前的情况一点儿不意外,她和李昂互换了一下眼神,将规矩告知:“要出来的时候按下墙上的按钮,响铃后我会来给你们开门。”
“砰——”
铁门太重,让护士关上它的时候费了不少力气,以至于这下力过猛造成的响动让男人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将头偏了45°,用余光观察身后的情况,发现来人没有威胁后,用自身重力翘起两根椅子腿,十指交叉地放在脑后,让脑袋舒服地被托在手掌上,毫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许印恒。”
李昂的声音竟然有些颤。
“不做检查不吃药,我没有病,但是如果你们再强迫我,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咬人。精神病同狂犬病一样,也是会传染的哦。”
上扬的尾音中带着侮辱他人智商的戏谑,他在“精神病”上加重读音,却又夹杂着一丝骄傲的味道。
危言耸听,童臻医学知识不全的人都知道这个说法荒谬,神经病咬人,顶多逃脱法律的制裁,至于传染,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