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纵容(29)
“嗯?”
厉宁筝看了一眼表:“快了,大概马上就会有她的消息了。某古希腊考古团队今天要全球同步公布一项考古发现,她是团队里唯一一位中国人。在中国的报告是在凛北大学的讲堂全程直播。当然,她今天直播报告的造型设计是全权交付给筝拂的哦。”
学术界未必清楚她的流言蜚语。
流言也未必知道她真正的心之所爱和年轻的建树。
可无论如何,当两个彼此独立的形象划上等号的时候,就是固有偏见将被打破的开始。
“她的律师和秦家也在清算了。等这件事情发酵到一定热度时,就该洗去曾经一切污名了。”厉宁筝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等到那个时候,就是她给筝拂代言官宣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宇文珊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我可是有一个很牛逼的市场部团队啊。”她笑着说,“哦对了,你知道你的小偶像曾经的未婚夫是谁吗?”
宇文珊皱眉;“没印象了。好像听他们喊铄哥来着。”
她笑得意味深长:“那人叫楚铄,是楚铎的大哥哦。”
“???意思是秦家想联姻的对象,退了秦柚婚约的……”
“没错,就是楚家。”
秦柚的回归,是对秦楚两家的打脸。
她怎么能不找个绝佳位置看笑话呢?
“所以啊,珊姐,你放心,我是真的不担心筝拂的风评。”
她签的代言人,可不是幼小无助的傀儡秦柚,而是归来后骄傲明媚的独立人格。
筝拂,也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是助她在他人异样眼光和偏见下披荆斩棘、上天入地的铠甲。
也将是所有女性的铠甲。
*
秦柚的学术回归秀果然不负众望。
议论四起,她都没有理会,在舆论的风口浪尖甩出一张证据明晰的往事叙述,紧接着是和秦家相关的官司进展。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转身依旧低调学术,随导师四处田野调查,一时间谁想找她都找不到。
就在这时,筝拂第一位非艺人代言人官宣。
秦柚在百忙之中配合地转发宣传,有心人很快发现,她直播报告的那天,穿得正是筝拂的限量新款。
这是一场跨越圈层式的带货宣传。
从选秀知道她的热衷娱乐的群体,从学术新闻里认识她的高知女性,甚至是从新闻报道中听过她名字的中老年群体……在筝拂多层次多渠道的大力宣传中,都开始注意到了这个新颖的品牌。
官网同款余量瞬间清零。
筝拂自己的APP下载量创下了这段时间的新高。
就连人力负责人都说,秋招的简历数量似乎比以往翻了一倍。
这些变化似乎都很正常,厉宁筝并没有放在心上,立刻将重心放到了下一个阶段。
然而,裴鹰发现,自从她这一波运营之后,自己的校园生活里忽然多了一只跟屁虫。
“宁筝姐姐太厉害了!”赵文馨日常在他耳边念叨着。
——这个曾经红着脸对他表白的女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厉宁筝的死忠粉,看向自己的眼里再没有憧憬。似乎坚信只要和他搞好关系,就能有机会见到厉宁筝一面。
裴鹰:“……”
他懒得搭理,转身离开,忽然手机震动了两下。
停下,定睛一看,是贺盏的消息。
贺盏:绛哥最近会回一趟国,航班和酒店我已经帮你打听到了。
贺盏:国内这块人才还挺缺,都想着拉拢他,我只能帮到这儿了,剩下的你自己努力吧。
他回道:多谢了。
贺盏:不谢,我其实也挺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毕竟能被筝筝信赖和青睐的人真的不多。
他还想回一句,忽然听见赵文馨在身后说:“诶,裴鹰,你收到成人礼通知了吗?明年五月底,你让宁筝姐姐来吗?”
裴鹰指尖顿了一下,转身冷冷地看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
筝拂的发展蒸蒸日上,听云也在纪时颜担任设计总监之后逐渐回到了正轨。
秋冬高定的秀场,回归的听云带着新的概念,以新气息降临,收获了不少瞩目的光辉。在她的努力下,“重新认识听云”一度成为了时尚界常用的辞藻。
纪时颜满载而归,厉宁筝在南城为她设宴。
跨年夜,两个设计师在南城最私密的包间里吃着火锅,看着窗外的夜色。
兴致来了,纪时颜还问了问厉宁筝毕业时装周的设想,脑洞大开,两人一聊就是一晚上。
“我可是为了你专门飞过来的。”纪时颜豪迈举杯,碰了一下厉宁筝杯中的橙汁,嗔怪道,“你倒好,自己喝果汁。拜托,跨年夜姐姐我推了多少男人的邀约来陪你,你就这么对我啊?”
厉宁筝抱歉地笑了笑:“等会儿还要开车,喝不了。”
“司机呢?回家了?找代驾也行啊。”
她摇头:“裴鹰今晚的飞机,我要去接他。”
纪时颜脑海里一闪而过当时在高尔夫球俱乐部见到的俊美少年,了然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你俩在一起了吗?”
厉宁筝瞪大眼睛:“说什么呢!当然没有。”
纪时颜:“我天,难道你不喜欢他?就不心动吗?”
厉宁筝翻了她一眼:“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那你居然都不下手?”纪时颜捂嘴惊呼,“就他那模样,指不定有多少人觊觎呢,你现在近水楼台,居然不赶紧把人圈住,宣誓一下主权?”
“……我像是占有欲这么强的人吗?”
纪时颜盯了她一会儿,点头。
“半年之后他就出国了。”厉宁筝咂了一小口橙汁,“他的未来还没有真正开始,我凭什么要因为自己的任性拴住他阻碍他?”
“嗯?你的意思是?”
“现在他只是寄住在我家,就算别人有所猜测,也只会猜是不是厉家有意在南城帮扶他。可倘若现在我宣示了主权,从我明明白白说出我喜欢裴鹰的那一刻起,他就会和我,和厉家的标签彻底绑定在一起。你觉得这样真的是对他好吗?
“如果是这样,他今后的一切发展都会被认为是有我的助力。”
更糟糕一点,会被人说是吃厉宁筝软饭。
“他的努力和付出在别人眼里都会成为笑话,他的自我价值会被彻彻底底的否定。”
“……”纪时颜怔了怔,“你都替他想了这么远吗?”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只是沉迷他的美色,喜欢就玩一玩吗?”厉宁筝轻笑,“你好歹也是纪家出来的,见过的自诩情深的‘霸总’行为应该不比我少。”
纪时颜乐了:“确实。”
“可炽热的大张旗鼓的示爱真的是爱吗?我并不觉得。在两个人不平等的地位关系里,迟早有一个人会变成另一个人的附属,会被世俗的眼光抹去一切价值,不会因为性别不同而有所不同。”厉宁筝说。
所以,直到虞听云去世,父亲都始终尊重母亲,没有公开承认过两人的关系。
虞听云这辈子都不会以“厉楚河的女人”这个身份而为人所知,也就没有任何人能质疑听云这个品牌是借了励云集团的东风才能有所发展。
她的母亲因自己而存在,因她自己的价值而绚烂。
“我改变不了世俗,也不想变成我讨厌的人。”她看着纪时颜,认真说,“但我父亲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
*
南城机场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依旧熙攘。
厉宁筝把车停在停车场,给裴鹰开了实时定位后趴在方向盘上小憩。
“咚咚。”
敲打车窗的声音响起,睁眼就看见裴鹰带着冬日的少年气,透过车窗指了指后备箱。
她打开后备箱,等他装好行李箱,自觉地坐到副驾,系好安全带。
她歪头,轻哼:“走了几天,回来连句话都不知道说?”
他静静看着她:“我回来了。”
厉宁筝心满意足地发动了车,游刃有余地在车道间穿梭。
从机场回家要过江,上桥的时候恰好是零点。
江面上点染的烟花瞬间照亮了夜空。
她余光欣赏着五光十色,嘴角轻扬:“新年快乐。”
裴鹰看着窗外:“新年快乐。”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他收回目光,看向被烟花照亮的她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