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纵容(23)
厉宁筝了然。
南城大学的院系学生会主席级别的职位一般都是大三年级的学生担任,和她的猜测差不离。
她又指了指楚铎:“学长,我是学妹,他呢?”
副主席打量了楚铎白衬衣西装裤的搭配,犹豫了一下,说:“……你家长?”
“噗!”厉宁筝没忍住笑意。
一偏头,就看见楚铎忽然僵硬的脸颊,瞬间心情愉悦。
副主席看着两人的反应,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看着这个成功人士模样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转了转腕表,他张了张嘴想找补回来。
“什么学妹!我一没注意你就搞事情!”
一道温柔中带着严肃的声音响起,副会长一个激灵,挺起胸膛看向来人:“珊老师!”
“你眼前的姑娘今年大四了,认真工作好吗?”
副会长瞪大了眼睛。
厉宁筝勾唇,看着宇文珊一边在脑后扎头发,一边快步走近,扑进她怀里胡乱蹭了蹭:“珊姐。”
宇文珊本科时就是建筑学院的学生会主席,现在是学生会工作的指导老师。
上学期期末厉宁筝和她匆匆见了一面之后,宇文珊就去实习了,两个多月没再见面。
“吃早饭了吗?我刚好要去食堂帮他们买点早餐。”宇文珊拍了拍她的肩,简单嘱咐了副会长两句,拉着她就往食堂走,“你每次都不吃早饭,这个习惯很不好知道吗?”
被带离了熙攘的新生大队,视野开阔,厉宁筝喘了两口气,吐了吐舌头:“吃了。”
还是她为了裴鹰自己动手做的呢。
“你觉得我信吗?上学期我在被窝里说自己在食堂喝粥的人也是你。”宇文珊瞥了瞥嘴,余光突然落在始终跟在他们身后的楚铎身上,“呃抱歉,这位是——?”
“楚铎,和宁筝家是世交。”
厉宁筝松了口气,庆幸这人没再说什么“我是情敌”这种让人质疑他智商和情商的鬼话。
下一秒就一口气梗在胸口。
“是被她利用完就抛弃的青梅竹马。”
宇文珊的表情丰富多彩。
她把厉宁筝拉至一边,悄声说:“又来一个,你家里那个怎么办?”
语气中兴奋又八卦。
厉宁筝:“……”
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
“你说那个男的戴的是上个月成交的拍品?”
体育课,申庭叶和裴鹰惬意地坐在树荫下。
球场上有不少人那天就在银果。
知道裴鹰背后似乎有什么惹不起的人之后,破天荒地想和他组队。
在对抗赛里被申庭叶和裴鹰血虐后,只能忍气吞声地看他俩堂而皇之地去摸鱼。
申庭叶悄悄掏出了手机,捣鼓了片刻:“是这款百万美金的?卧槽可以的,顶级中的顶级。”
“嗯。”
“我问问我哥,他肯定知道。”
他们还处在这个圈子里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
没有彻底进入父辈所掌握的世界,和同龄人的聚会大多数时候仍能凭喜好和兴趣,对各方关系动向和暗潮涌流的理解和关注还远远不够。
裴鹰是和厉宁筝在苏州的酒会上辗转一圈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他和申庭叶还在厌恶着家庭的禁锢、享受着自由富裕带来的满足、偶尔流露些少年的烦恼时,厉宁筝已经只身杀进本就不大的战场,在丛林法则中以求分一杯羹了。
“是楚家!凛北的楚家!”申庭叶很快收到了他哥哥的回复,“凛北,难道他是宁筝姐姐的男朋友?宣示主权?”
“她真有男朋友你还能听到渣女的传言?”
“要么就是她最有可能的联姻对象!哇,楚家和厉家,强强合作就变天了!”
“都强强了何必对我虎视眈眈?”
“……哥们,你要对自己的竞争力有点自信。”
篮球进筐,申庭叶吹了一声口哨。
回过神,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位很没有自知之明的兄弟。
“说说看?”裴鹰抿唇。
“你年轻啊,样貌身材各个方面都没的说,用我家给大表姐催婚的话,年轻就是资本!
“再说你现在可是住在宁筝姐姐家,这事儿估计瞒不住楚家的,朝夕相处,近水楼台,任谁都要对你产生警惕好吗!”
裴鹰:“……”
比起继承家业,他这位兄弟可能更适合去开个婚恋咨询网站。
“你怎么一脸我在忽悠你的表情啊,老子这么夸你是你占了便宜好吗?”
“好。”裴鹰淡淡说。
“你就敷衍我吧。
“说真的,你和宁筝姐姐同吃同住这么久,就不心动吗?”
他……
裴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嵌在白玉上的锋利线条,给清润的双唇添了一抹桀骜。
他不知道。
申庭叶鄙夷地看着他:“如果没有,那一定是你有问题。宁筝姐姐那么好看,应该没人会不喜欢她。”
裴鹰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没人会不喜欢她,这话倒是真的。
只是,从他这些时日对厉宁筝的了解看,她似乎并不会轻易喜欢上什么人。
不是她挂在口中的那种“喜欢”,更多的是欣赏、沉迷和狂热,而是交付身心的爱意。
他从来没有在厉宁筝看出那种东西。
即使是看着他时常常流露出的疯狂和迷离,背后能感受到的依然是一片理智和冰冷。
“哎,别的你都可以说我在胡扯,但有一个绝对靠谱。”申庭叶凑近他耳边,“我听说宁筝姐姐来南城就是为了逃避联姻的。”
裴鹰睨了他一眼:“你堂姐又给你讲什么八卦了?”
他并不是很信。
厉家的良性企业生态和有预见性的产业布局,是它能在这么多年的几次外界动荡中岿然不动的主要原因。
内在的发展驱动力使外界的影响很少能动摇到它的核心和根基,他根本看不出来厉江逐需要用女儿来换取资源和地位的必要性。
“厉家不需要依附别人,不代表别人不需要依附厉家嘛!”
裴鹰不由皱眉,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太舒服。
“我堂姐前段时间去凛北参加她小姐妹的婚礼,说厉宁筝在凛北可是呼朋引伴,party常客呢。”
“十七岁之前的她,跟你我一样,有几个不爱玩?”
“可你不觉得奇怪吗?她来南城一点也不大张旗鼓,三年都没怎么露过面,更别说party聚会。”
“……”
裴鹰捏了捏眉心,三年内能把筝筝拂光速发展做大,现在市场份额的增速给了同类竞品不小的压力,怎么可能有多余的时间泡吧聚会。
他们还放浪形骸地过着富二代的不羁夜生活,厉宁筝或许已经在另一边的酒桌上谈成了一笔不小的生意。
申庭叶却不知道他所想,只说:“她应该是在躲避这种社交场合的。”
远处篮球出界,径直飞了过来,裴鹰手臂伸展,轻松地接住。
原本颇有力度的球在他怀里卸了力。
他挑眉,接着申庭叶的话:“你觉得她是为了避免你说的‘联姻’?”
申庭叶打了个响指,老神在在,模仿着堂姐说话的口气:“利益绑不来人,但爱情可以啊。你见过的算计还少吗?想想你后妈怎么进你家的?听说凛北那群人精啊,琢磨的都不是怎么说服厉家那对父子,而是怎么让她死心塌地爱上自己呢。”
“……”
手上忽地用力,整个球两侧被掐陷了进去。
前来拿球的同学战战兢兢地往后推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裴鹰的脸色忽然黑了下来。
“是真……真失误,不是故意砸过来的。”
同学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但上学期他们对裴鹰的恶作剧实在太多,这话说出来一点底气都没有。
裴鹰手腕一甩,球径直飞了出去,落尽同学怀里。那人撂下一句“谢了”匆匆回了球场。
他看了看手,有些失神。
难怪她的热情与喜爱背后总是达到眼底就停止,藏着些不易察觉的疏离。
难怪她今天因为他忽然拉近的距离有一闪而过的嫌恶。
她不可能在写明了“陷阱”的爱情上义无反顾地踩下去。
她或许对每个一腔赤忱的示爱都保持着警惕。
这样的处境,怎么可能去放心喜欢一个人呢?
只是,她到底是很早就察觉到他人带着目的性的爱意和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