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蠢到我了(42)
叶润绩把怀里的花塞回到她手上,“比起花钱,我更愿意看个热闹。”
“……”
她悻悻地把碎发别到耳后边,稍顿,才转头对他说:“绩绩,守财奴的结局一般都不好。”
叶润绩冷笑:“但比借给你好。”
被他毒舌的言语气到,苏纯淳气愤地瞪了他眼,就没再说话。
出租车猛地一刹车,就到了医院。等叶润绩付完车费,两人就下了车。
也许是被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到,苏纯淳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肩膀抖了抖,不知为何,一颗心跟着就提了上来。
紧张感填满她原本就不太充裕的小心脏。
好像也不是因为怕见到季念的父亲,她更担心的是怕瞧见季念的伤势。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某些画面,季念无助地躺在病床上,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被厚实的胶布紧紧缠绕起来,甚至可能连身上都受了伤,全身包裹着白色的胶布,活生生一个木乃伊。
猛地打了个冷颤。
要是季念真变成这样的话,那她肯定会愧疚死的,以后的好几年的夜晚她都会像昨晚一样失眠。
眼睛里像是有热流涌动着,雾气冉冉升起,视野渐渐模糊起来,突入而至的情绪引得她不由哽咽了一下。
湿热在眼角蔓延开。
捕捉到几不可察的声音,以及她微红的眼,叶润绩伸手把她怀里的花拿了过来,给她找了个台阶下:“花也不重,怎么拿了会就哭了?”
“……”
苏纯淳抹掉渗出来的泪,小声反驳:“明明就很重,我感觉我都成了举重运动员。”
泪水越来越失控,叶润绩从兜里翻出包纸巾,递过去一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打劫纸巾。”
“……”
苏纯淳没有心思和他计较,伸手接了过来,胡乱在脸上抹着。医院内压抑的氛围,让她有些缓不过来,不知不觉就想到了母亲去世那天。
洁白的布遮盖在她身上,面色如霜,嘴唇发白,四肢僵硬,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那天的天空灰蒙蒙的,雨点噼里啪啦落在地上似乎能遮盖住哭声,可充斥在胸腔之内的悲伤与凄怆却怎么也藏不住。
泪如雨下,把她小半张脸都润湿了,鼻尖红红的。
叶润绩知道医院对苏纯淳来说是不好的记忆,却没想到她为了季念还硬要过来。
他面色很冷,嘴上嫌弃着:“之前就和你说了不要来医院,你还非要来。现在哭成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是我把你怎么样了。”
“……”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哭得有些气短,可想到还要去见季念,又赶忙抢过了叶润绩手里的纸巾,稍稍用力拭去泪滴,可面上仍残留些许泪痕。
等苏纯淳收拾好情绪,两人才一起往里面走。
刚准备去护士台问季念的病房号,转角处去看见了个熟悉的人影。
他似乎比之前更瘦了……
瘦长的四肢撑着宽大的蓝白病号服,头顶被白色纱布包裹着,面色略显疲态,五官却被棱角分明的脸衬托得越发深邃。
呼吸好像有了短暂的滞缓,重新季念的那一刻,陌生得就跟一年没见到他似的。
片刻的失神,苏纯淳就瞧见季念抬眸朝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视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
苏纯淳忽然又开始难过了,印象里的他不是因为应该惨兮兮地躺在床上吗?怎么就下床乱动了?
肯定没把医生的话当回事!
咬了下干燥的唇瓣,转头就对站在边上的叶润绩说:“绩绩,你能把花抱在手里抱这么久,应该也能抱得动季念吧。”
叶润绩:“……”
他也看到了朝着两人这边走过来的季念,狐疑地乜了苏纯淳一眼:“你怎么不自己去?”
“……”
哀叹口气,趁着在季念走到她面前之前,苏纯淳三步并作两步,先一步冲到了季念面前。
“季念。”她喊了声他的名字,继而转身弯腰下来,把自己后背留给他,“上来。”
按照她的体重来说,抱应该是抱不动季念的,不过可以试一试用背的。
听到她的话,季念置若罔闻,神情平淡得连眉宇都没皱一下,站在原地不动,什么话也没说。
等了好一会,都没感觉到后背有压力上来,苏纯淳直起了腰,插着腰转身,颇为严肃地看着他:“季念,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
他微抬了下眉眼:“上来干嘛?”
苏纯淳无谓道:“背你啊。”
他冷呵:“我还以为是你的腰不小心抽到了。”
“……”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快点吧,我背你回病房,一看你现在就很虚弱。”
季念微微掀眸,掠过她的头顶,就看到了后面捧着束花的站着的叶润绩,问道:“苏春虫,你给我买花了?”
她捣蒜似的点头,疑惑:“你怎么知道?”
季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道:“去背着。”
“嗯?”她不明所以。
“你买的花,应该自己背。”
“……”
第31章
算了下日子, 季念估摸着也有三四天没见到苏纯淳了,有时候躺在清冷的病房里,耳边却仿若总能听到的她细声细语, 音容笑貌随之展现在眼前。
住在医院的这几天, 他肩头似乎少了很多负担, 虽然情绪还是低迷且压抑, 但不知道为何, 他很轻松。
也许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逃了考试;也许是母亲终于没有再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补习班的事;也许是父亲不再对他冷嘲热讽,态度生硬;也许是病房里很清净, 静到他可以想一些只属于自己的事;也许……
找到一方逃离学校, 逃离学习,逃离生活的僻静地方, 不是易事, 季念想在这里一直待下去, 像骆驼把头埋进沙土里, 逃避一辈子。
而看到苏纯淳的那一眼, 他却仿若动摇了些。
从医院卫生间出来的路上,季念碰见了倚在护士台边的她。
心底原先的诧异慢慢褪色成了点点欢喜,满口苦涩的他像是含下了一块糖, 甜意在舌尖化开。
她今天穿了件嫩粉色的卫衣, 上面画着可爱的卡通人物, 下身是修身牛仔裤, 将两条腿修饰的纤长笔直, 长发在脑袋后高高扎起, 几缕碎发散落在额间。
而装点着她的不是惯常灿阳般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弧度向下的唇瓣,以及微红湿润的眼角。
她真的很爱哭。
紧接着, 就是两道目光如光柱般交汇。
新湖上像被投下了一颗石子,微微失神片刻,女孩就跨步到了自己面前,将后背展露在他面前,还翘起小嘴傲气地扬言要背他。
背什么背。
她是忘记了他伤到的脑袋吗?
嘴角有浅淡的笑若隐若现,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身后的那束鲜花上,淡粉色的康乃馨,点缀得寂然冰冷的医院有了些许温馨的色彩。
“你买的花,应该自己背。”他借着略带沙哑的声音说。
假手于人,还算是她送的吗?
苏纯淳闷声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还不自觉的抓上他的手腕:“季念,问你个问题,你爸爸在不在医院呀?”
“你是来探望我爸的?”季念眉宇微挑。
“……”
她抬手轻触了一下季念头顶的纱布,“你不会真的被砸成智障了吧,你清醒一点,我就是来看你的,我只是害怕见到你爸爸。”
季念不动声色地听她说着。
继而她沉重地叹了口气,“完了,我想我下个月的生活费没了。”
“嗯?”
“我要去给你买两盒脑白金,还有两箱六个核桃,还有二十瓶安神补脑口服液。”她解释着。
“……”
“你知道为什么我都要给你买二的倍数吗?”
季念泰然地盯着她。
“因为要有一份送给你爸爸的,他一定是脑袋糊涂了,才会对你下次狠手,所以也应该好好补补。”苏纯淳弯了下唇,水汪汪地大眼睛闪着光。
紧接着就又转过身,一个箭步冲刺到叶润绩边上,从他手里把花束拿了过来,再是一个箭步冲回季念面前。
“给。”她把淡粉色的康乃馨递给他,“看到你还能走,我就放心了。我怕碰到你爸爸,就不去你病房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