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之姓,冠你之名(80)
谢江沅的话让季怀礼脸上的笑意顿了下,继而若无其事的附和了声:“那我先走了。”
谢江沅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件季怀礼带着那个薄薄的牛皮纸袋回到自己公寓,这才拆封拿出了里面的资料——只有两三页纸,肖像栏是一片空白,姓名栏里写着‘孙菊香’,很乡土的一个名字。
季怀礼看了眼,心底有些抽疼——那样的名字,甚至都不需要去了解,他都可以知道,自己的妹妹在过去二十几年里怕是生活得并不容易。
他跳过了基本资料,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寥寥几语写着孙菊香的生平过往——她的养父母是在她五岁的时候从人贩子手中买下的孙菊香,当时她并没有名字,于是跟了养父的姓,起了个农村里最普遍的名字。
因为已经有了记忆,所以孙菊香高中毕业之后就辗转找到了当地公安部门备案,那样淳朴的村落里,孙菊香的行为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她的养父母大骂她忘恩负义,白养了她这只白眼狼。
孙菊香受不了打骂,一个人跑出了农村,去外面闯荡了,而当地公安当初接到报案之后,确实也帮助查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人贩子,据最开始抱走孙菊
香的人贩子的口供,她是在19XX年在B市的一家婴儿馆里抱走的孙菊香。
当时的孙菊香还没出月,人贩子本来是带着雇主家的小孩出去洗澡的,见到孙菊香的父亲出去接了个电话,而婴儿管里的工作人员正好要给孙菊香换衣服,喊了几声孙菊香的爸爸都没有听见,她当时鬼迷心窍,就谎称自己是孙菊香的长辈,借着孙菊香的爸爸还没有回来的空挡,给孙菊香穿好衣服之后,她就抱着孙菊香跑了。
看到这里,季怀礼长长出了口气——难怪谢江沅会说孙菊香是他妹妹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人贩子的说法属实,那孙菊香就是他的妹妹无疑。
季怀礼接着看了下去,可是因为当时的孙菊香已经不在她养父母家了,而且对于孙菊香,她的养父母很是怨恨她当初报警的行为,所以对于警方的几次来访,他们全都没给好脸色,警方没有孙菊香的联系方式,案子到了这里也就一直挂着了,再没有其他进展。
季怀礼的眸光最后停驻在了地址栏上——根据三年前的最后一次更新,孙菊香的养父母是住在一个叫
‘田中村’的地方。
开电脑找了下地图,季怀礼很快就找到了田中村的所在,那是一个离B市有将近两千公里的村落。
季怀礼经常性出差,下载了目的地地图之后,在网上定了最近的航班机票,趁着还有时间,他很快就整理好了一切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再度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疏漏之后,季怀礼带着行李箱出了门。
直到到了机场,季怀礼才给爸妈打了电话,说他要出差几天,季教授他们倒是没多想,只是在电话里问起了顾言微,说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问季怀礼什么时候有空,去把顾言微带回来一趟。
季怀礼笑了声:“妈,微微现在在忙着拍戏,我问过她了,她的戏份已经快完了,我们就不要去打扰她了,你也知道,微微现在多少有点名气了,要是闹出了什么新闻,对她也不好。”
何淑宜连连点头,说自己都想媳妇想昏了头了,怎么连这个都忘记了,又嘱咐了季怀礼在外面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季怀礼一一应下了,这才挂了电话,拿着手机犹豫了片刻,季怀礼到底还是没给顾言微打电话——不
管怎么样,她总是会回到自己身边的,等到戏拍完了,等到她没有借口了,那时候才是谈话的最佳时机。
也或许,当初他就不该禁不住顾言微的撒娇,答应让她进娱乐圈发展,如果三年前顾言微没有去B市,现在说不定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三年了,他给的时间也足够了。
?——
季怀礼到达田中村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山路难走,又不通车,季怀礼一身西装在路上引来了各种目光,等到一路崎岖的到了资料里孙菊香的养父母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孙菊香的家是一处平房,外面并没有围墙,只是很简单的用篱笆圈了起来,哪怕是和季怀礼一路走过来所看到的其他民房相反,这里也还是显得异常寒酸。
篱笆里只有几只鸡鸭在觅食,略显脏乱的地上是到处乱丢的剩菜叶,一走进,一股刺鼻的味道让季怀礼微微皱起了眉。
他站在篱笆外,刚要开口,屋里却传来了一阵打骂声:“臭婆娘,这饭是人吃的吗?你想毒死老子是
不是?啊?做的什么破东西,连猪都不吃的玩意儿你还敢端到老子面前,看老子今天不揍死你!”
伴随着一阵乒乓响,屋里随之便响起了一个女人的惨嚎:“别打了!别打了!我这就重做还不行吗…”
季怀礼放在篱笆门上的手紧了紧——他的妹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吗?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推开只是虚掩着的篱笆顺着声源走了过去。
矮小的屋檐,昏暗的灯光,灰暗的家具,战战兢兢抱在一起的三个半大孩子,还有正扭打成一团的夫妻,入眼的一切让季怀礼呼吸窒了窒。
喝得满脸通红的汉子是最先看到季怀礼的,他揪住女人的头发,不顾她的哭喊,一路拖着她来到季怀礼面前:“你谁啊!?”
季怀礼看着他的眉眼冷得几乎结冰:“家庭暴力,无故殴打自己妻子,情节严重者可视为虐待,最高刑法可判十年,你再打一下你的妻子试试看?”
那红脸汉子一听这话酒立刻就醒了大半,抓着自己妻子的手不自觉的松了松,待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家
的时候,男人的嗓门这才又重新响了起来:“我的婆娘我打了就打了!你瞎管哪门子闲事?你谁啊你,赶紧走,再不走我连你一块揍!”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这个汉子却还是松开了女人的头发,那女人一得到自由,披头散发的就往屋内三个孩子身边退,四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季怀礼扫视了一眼并不大的屋子,发现除了这五个人,屋里再没有其他人影,那汉子见季怀礼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吓唬到他了,登时就神气了起来,他喷着酒气上前,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就要往季怀礼肩上拍:“怕了是吧!臭小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话音未落,他刚抬起的手就被季怀礼捏住了手腕,季怀礼是个书生,力气并不大,可是律师是个危险的行业,拳脚功夫他多少学过一些。
他一捏住汉子的脉门,只是微微使了使力,那汉子立刻唉唉叫了起来。
直到汉子的额头痛得见了汗,季怀礼才甩开他被捏住的手,这一手下来,那汉子到底是不敢再放肆了,季怀礼径直进了屋子来到那个女人身边,那女人浑
身哆嗦。
季怀礼尽量放低了自己的声音:“您别怕,我只是想问问,您是孙菊香的养母吗?”
那女人一听孙菊香的名字,也顾不得害怕了,她骤然抬头看着季怀礼,浑浊的眼睛带着依稀可见的怨恨。
就是身后的汉子也嚷嚷了起来:“瞧你养的丧门星,咱家白供她吃穿了这么多年,她倒好,不报恩也就算了,还尽给这个家惹麻烦!”
季怀礼看了他一眼,那个汉子立马噤了声,季怀礼这才回身看着眼前的女人,他轻声道:“您别害怕,我不是公安的人,我只是想找您了解一下情况,要是您不愿意说也没事,您能给我一个孙菊香的联系方式吗?”
那女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季怀礼:“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翅膀硬了老早就飞了,她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破落人家,你问我找她啊?我还问你要她呢!出去了这么久,她给过这个家里多少钱?我这些年的米钱油钱还都没要全呢。”
他们的意思,是现在孙菊香在哪他们也不知道是
吗?
季怀礼皱眉,刚要在说些什么,他外套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季怀礼伸手拿出手机,这一路上为了方便坐车而跟手机放一起的钱包也被带出了一角,里面红艳艳的一扎大钞让那个汉子眼睛都红了。
季怀礼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接起电话就往屋外走了过去——电话是方浩然打过来的,两天了都没有消息,他不放心,打过来问季怀礼现在在哪。